江疑目光游移,并不搭腔。
你又按他的伤口,他疼得闷哼声,好半晌才回过劲儿来。
“我早说过,年少时心比天高,”他嘀咕,“越是年轻,越是所畏惧。”
少年丞相声名远扬、自信至极的时候,也正是给你父封王的时候。
他与你并非巧遇,而是有意亲自来打探萧家的虚实。
那时想得什么,已记不太清。
也许有几分欣赏,这样的人物不该四处讨好、屈居人下。
又或者,是有人背对着灿灿的夕阳,挂着狼王的白尾巴,收起弓箭,那刹那的神采飞扬,有如神将。
令他蒙生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私心。
三十岁的江疑,不会为这刹那而动摇,二十几岁的江疑,会意识到危险、将你抹杀在萌芽,可那刻的江疑,却为这刹那,而改变心意。
“那时自以为切都在手。”江疑低声说,“……包括你。”
你心神动摇了片刻,却听人回报。
“顾瑢醒了。”
你脸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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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温存的气氛,忽然下冷肃起来,你随手放下手里的药膏。
江疑看你。
你冷笑:“看什么看,我拦你了么?”
江疑咳嗽了声:“那我去了?”
你说:“滚。”
江疑真的走出门去了。
你又怒不可遏地追出去,却没瞧见他的身影。
只有濛濛细雨。
扭头,江疑在门口倚着,笑吟吟的望你。
你瞪他。
江疑望了你半晌,笑意渐渐消去了,微微撇过头去,耳根有些发红。
“萧元骐,我什么时候说要去见他了?”
他说:“刚才那些,我都白说了么?”
你怔愣了片刻,思考刚才那些,和他见不见顾瑢有什么联系。
他叹息声:“萧元骐,你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连江疑都分不清。
你并不愚笨,可就是学不来他那根肠子九曲十弯的人做派,喜欢不说喜欢,厌烦不说厌烦,切都是模糊隐晦的团。
而在这刻,这迷雾似的团之间。
你似乎抓到了什么。
或者说,是江疑竭力让你抓到什么。
江疑本正经地说:“我为昔日情谊而来,知他性命忧,知足而去。
“——见或不见,重要吗?”
你抓了个空。
于是他只能说得更明白些。
“你若非要我见他,也总让我准备准备。”
江疑看了你眼,干脆坐在阶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竟露出几分沮丧和尴尬来。
“我怎么跟他解释?”
剖去旧时心动,他在顾瑢面前如兄如父,忠心耿耿。
他怎么有脸解释,自己在尚未确定顾瑢生死,却先动了心、泥足深陷。
你终于轻哼声,说,解释个屁。
却跟他坐在阶前,细雨湿了靴面,润了泥土,又沁入你的眉宇间,将锁得紧紧得愁绪恼火都变得濡湿而柔软。
你抓住他的手,嘀咕:“谁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骗的俞王,就骗不得我?”
“现在说得倒好听,为了让我来,昨晚不也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