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梦了，梦到了太华山上，年仅十岁的她蜷缩在大树下，浑身是血。
——“好疼！深渊下好冷！我害怕。”
——“师尊，我不想做天命之女了。”
银发仙尊居高临下，垂眸时，犹如庙里的神像，慈悲也无情。
——“责任不可推脱”
——“明殊，你为天下而生，勿生忧怖。”
仙尊抬手，群山哗然，山崩地裂之间有火海从缝隙中倾泻而出。
赤红长剑冲天而起，悬停在她的手边。
抬眸，满天红霞。
仙尊声音清冷出尘：“此剑名为——”
“昆吾。”
仙音渐远，梦境坍塌，季明殊猛然惊醒，瞬间攥紧了枕边的长剑。
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伤口，但疼痛让人更加清醒。
有人来了。
她用真气在门口设下的法阵被触碰。
寝殿内日光充足，光线明亮，少年一身黑衣像见不得人的恶鬼。
“小妄？”
季明殊眉头微蹙，只开口叫他。
并没有得到回答。
裴妄端着绷带和药水朝季明殊走去，脚步不曾有片刻停顿。
季明殊眼底戒备。
却忽然想起谢芙玉的话。
——“裴妄这个哑巴……”
这么久以来，好像确实没听到少年开口说一句话。
系统给的资料季明殊极快地扫了一眼，在“哑巴”两个字上停顿很久。
几秒钟的时间，裴妄已经行至她的床前。
季明殊按下心中疑虑，提起十二分警惕。
裴妄如今金丹修为，若是动起手来，并非毫无胜算。
少年却半跪在少女床边，如同前两次一样，面无表情地褪去季明殊的外衫，解开渗血的绷带。
季明殊垂眸，少年那张极具诱惑性的脸放大充斥在视野之中。
和谢芙玉相比，裴妄更像狐妖，浓艳勾人，让人心神荡漾。
指尖触碰到肌肤，像冰。
与陆悬舟和师尊不同，裴妄深沉到她无法轻易看透。
像是浓稠的黑雾，越是思索探求，越是漆黑一片。
裴妄其实会说话。
捡来的徒弟浑身是刺，凶狠阴沉。
彼时她年纪尚小，却笨拙地学习如何照顾好另一个孩子。
那个她必须承担起天下苍生，哪怕是死也要一往无前的夜晚。
裴妄拉着她的手，叫了第一声师尊。
往事在季明殊的脑海中转瞬即逝，眼下，她推开了裴妄手里的药。
“小妄，用这个。”季明殊伸手，她的掌心另有一盒小巧精致的药膏。
千金难求的极品生元膏，很久之前陆悬舟送的。
裴妄：“……”
他忽的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季明殊。
少女衣衫单薄，面色苍白，如同风吹易折的野花，脆弱的让人怜惜。
偏偏唇角绽开的笑容温柔大方，眼底的温柔仿若能溺死人的长河。
少年眼底戾气渐升，他紧紧攥着药瓶，手背上青筋高耸，药瓶上裂纹蔓延。
画虎类犬。
装腔作势。
好恶心！
季明殊抬头，单手支着床笑意盈盈：“小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