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姝很害怕。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屋外雨势越发凶猛,倾盆而下,雷声沉闷地从云层中泄出,惊雷似的在少年心头炸开。
“哥哥!”
阮清姝一把推开门,却没见到自己想象中的场景,他近乎虚软地松了口气。
斯特兰似是被他的动静惊到了,抬头的一瞬,冰蓝色瞳孔骤然一缩!
他指尖颤了颤,表情不耐地放下了书,“大半夜了,姝姝,你在乱跑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少年眼眶通红地朝他扑来时,他还是抬手接住了对方。
阮清姝没敢横冲直撞,扑在床前时就刹住了劲儿,随后像个受尽了委屈又无助的小猫崽儿似的,抬臂轻轻拥住了兄长。
斯特兰今天傍晚时都还病的没有力气说话。如今却半靠在床头,点着烛台看书,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很不错……
这是什么?
回光返照么?
阮清姝知晓重病之人在临死前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恢复以往的精气神,就像是现在的斯特兰。
他脑袋嗡嗡乱响的,无数模糊的画面在脑子里胶卷似的乱飞,汇聚成一个无底深渊,一口将他吞噬。
铺天盖地的悲伤兜头而下,少年止不住地颤栗,低泣。
斯特兰沉默地看着少年崩溃哭泣的模样,那漂亮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皱成了一团,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淌,泪珠大颗落下,砸在他的手背上。
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蜷了蜷这是他迟钝触觉都能感到的滚烫。
冷削的侧脸被暖色的烛光映得有些柔,他侧脸可怖的蚀痕被阴影掩盖。
斯特兰冰蓝色的眼眸宛如落入了融化的碎金,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抬手轻抚着少年乌黑的头发,说:“又哭,你是眼泪做的吗?”
语气依旧有些凶,阮清姝听后却将人抱的更紧了。
斯特兰眸中划过一丝痛苦,他故作不耐道:“怎么突然来了?”
阮清姝指尖攥紧,几乎要咬破嘴唇。
曾经对他嫌弃又严厉的人,分离之际,却温柔到了这种地步。
少年强忍抑着哭腔,闷闷软声道:“睡不着,我想哥哥了,所以来看看……”
“你别赶我。”
言罢,似是害怕斯特兰不领情,少年颤颤收紧了手臂,宛如纤嫩的藤蔓攀附大树般,轻柔,眷恋,依依不舍。
斯特兰想,只要自己用力甩开,再怒斥少年几句,脆弱的少年或许就会哭着离开……
但,最后这点儿时间了,他舍不得。
少年安安静静地趴在床边,温热白皙的指尖勾着揪着斯特兰的衣摆,鸦睫失神地低垂着,黑眸湿润。
斯特兰喋喋不休的叮嘱很温和,摆着家长架子,阮清姝心暖得发烫。
他说一句,少年乖乖应着「嗯」,「我会听哥哥的」。
窗外夜色灰暗,暴雨不断,二人守在柔亮的烛火旁,温声细语。
……
夜很深,梦也异常混沉。
阮清姝紧紧闭着眼,似乎有只手轻抚着他的面庞。
瘦削,冰冷,骨感,带着挥之不散的消毒水味。
那只手的主人说:“姝姝好像瘦了。”
“我,我没有!”
“脸颊的肉都少了,捏着硌手。”
“我……你,你不喜欢了吗?”
“嗯。”
“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