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嗤之以鼻:“若真是蚊子,年年都有蚊子,也没年年有疟疾。”
程深墨气得脸色通红,鼓着腮帮,硬声说道:“那今年入夏,从未有过大雾,又哪里来得瘴气?天子脚下龙气萦绕,哪里会生瘴气?”
“你强词夺理。”那人一下子噎住,皇帝还在这呢,谁敢反驳。
皇上眉头紧锁,耐心说道:“你可知道,御诏一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若不是蚊子传播,岂不是让天下耻笑,令皇室威严尽失,你死不足惜。”
程深墨看看石鹤。
石鹤对他轻轻摇头,孩子突然发言,出乎他的意料。此事非同一般,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圣上,臣认为可以先小区域的试行。”石鹤建议道,“目前疫病集中于西城,先对那里实施防蚊措施。”
程深墨心陡然一沉,晚一步,不知多少人命在旦夕。不行,不行。
“圣上,小民所言非虚,请务必相信臣。”
他噗通又跪下,头用力磕金砖,发出一声极脆的声响。额头霎时青肿,可见真心。
他欲再磕,额头被温暖的大手抵住,耳边响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傻子。”
喻安卿心疼死了,真是只笨兔子。
“圣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能发现疟疾病原,拯救千万万生命,是功在千秋的大功德。臣认为可以一试,臣恳请圣上召集六部,商讨对策,驱蚊治疟。”
皇上似有动容,沉思半响,缓声道:“便依程深墨所言。”
六部合议,是顶天的大事。皇上把会议定在次日午后,亦想等等看贵妃的治疗情况,不敢妄下诏令。
程深墨在宫中留宿,喻安卿被皇上单独召见,迟迟不归。
他惴惴不安,在寝殿前徘徊,唯恐拖累喻安卿受罚。
翘首期盼的人终于来了。喻安卿手持暖黄的宫灯,青绿的官服衬得越发高挑挺拔,美目如水,道不尽的涟漪。
程深墨小跑地过去迎接,焦心不已,仰脸问道:“皇上没为难你吧?”
“想什么呢。我与皇上对弈了一个时辰。”喻安卿拍拍他的脑袋。
心中大石落定,程深墨瞧见对方脸上牙印明显,悄然往后退了两步:“天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拔腿就溜,被大手扼住命运的后脖颈。
喻安卿弯腰,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近乎擦着皮肤,如恶魔般低语:“有缘再见……嗯?”
温热的气息带着潮意,润湿了他的耳垂。程深墨小动物似的,害怕地动了动耳尖。
他能不跑吗?一觉醒来,想到自己醉酒放下的罪行,堪比猴子大闹天宫,唯一的受害人正顶着一脸证据,站在他面前。程深墨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转过头,旋起小小的可爱酒窝,谄媚地笑道:“哎呀,这不就有缘千里来相见嘛,真是缘分呢。”
喻安卿脸一垮,泫然欲泣:“良姜哥哥好生没有良心,心里一点没有我。”
“怎么会呢?我最舍不得就是安卿。”
程深墨额角沁出一滴汗,相处那么久,他怎么不明白,喻安卿这要哭不哭的表情,肯定要作妖。
“嗯哼,我不信。除非……”喻安卿顿了顿,微微抬头,翘起嘴角,“你同我一起睡。”
程深墨摸摸鼻头,叹道:“你什么时候生活不能自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