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瑭心里大摇其头。
他向来乐于分享美食,薛成璧看到他那副护食的表现,拿纸的手不自觉用力。
“薛二兄竟轻轻松松就将花莲纸捏出了洞,不愧是武安侯之后!”贺子衡惊叹道,“小弟实在佩服。”
抬起脸时,贺子衡恍然间竟觉得“薛二兄”满面阴鸷。然而定睛一看,薛成璧薄唇微弯,分明笑得温和。
“方才的问题,我们接着说罢。”
其实薛成璧耳畔早已一片嗡然。
他克制不住地抚上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一把横刀,却因为不能带进学堂,而被搁放在了外面。
心中焦躁愈甚,他甚至没留意到外界的响动。
所以他没看到,贺子衡把方才他口述的功课难点工工整整地抄录好,又琢磨出半句酸诗,叠成一只纸鹤,往空中轻轻一掷,准确地落在了薛萌的桌几上。
薛萌展开纸鹤,隔着竹帘冷冷瞥了他一眼。
贺子衡却被少女这冷冰冰的一眼瞪得心里酥麻,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一派少年慕艾的陶醉神情。
贺子衡单方面的眉目传情并没有被薛成璧留意。
薛成璧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周瑭身上。
因为有了“男女之防”,周瑭以往的那些小动作都克制着不再做了。
——不会在课前靠在他肩头打瞌睡,不会读着读着书忽然戳戳他的肩膀,附耳过来说某位大文豪的名字谐音起来很是好玩。
现在的周瑭,还在习惯性地亲昵他,却会在触碰到他之前缩回手,一本正经地背在身后。
像小猫眼馋风干的腊肉,却怕被主人责骂,犹犹豫豫地伸出爪爪,又舔舔嘴按下。
若放在往常,薛成璧定会觉得他别扭的表情很有趣,现在却只觉焦躁烦闷。
散学后,贺子衡又不知死活地凑到周瑭身边说悄悄话。
薛成璧垂眼听着。
“我娘今日要去侯老夫人那处相看小娘子了。”贺子衡压低声音,很是紧张。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周瑭敦促他,“外祖母眼挑,不一定就满意你。”
贺子衡点头,慌道:“下午你一定要来啊。”来了在老夫人面前说说好话,也帮他探探薛萌的口风。
“放心,包在我身上。”周瑭狡黠地眨眨眼,“但是令堂做的炙烤羊肉……”
贺子衡拍拍胸膛:“下午我偷偷带来给你,保管你吃个够!”
两个吃货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薛成璧听罢,执起存放在学堂外的横刀,划出一段刀刃。
刀刃雪亮,映照出他晦暗不明的眸色。
周瑭和他就要严守男女大防,和其它男子倒是行迹亲密也无妨。
偏袒得如此堂而皇之。
若周瑭知道他的想法,定要大声喊冤。
他本身就是男子,天然对男子生不起防范心,和贺子衡也绝对是纯纯的酒肉兄弟情。
就是因为毫无非分之想,才会心无芥蒂,免去了刻意避嫌呢。
到了下午,贺子衡的母亲,睿文伯夫人果真来听雪堂登门了。
睿文伯夫人、老夫人、姚氏、薛萌还有她十三岁的庶妹薛蓉聚在后厅叙话,周瑭本也是要去的,却被薛成璧相邀弈棋。
因为贺子衡的嘱托,也因为念着睿文伯夫人的炙烤羊肉,周瑭把对弈的地点选在了两扇屏风之后。
边下棋,边聆听那边的响动。
看出周瑭有些分心,薛成璧淡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