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吝低声问。

“对不起。”他又说,“那些都是我的……我的错。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你了,不要走。”

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视野内已经是一片漆黑,耳边也嗡嗡地响着耳鸣。但他知道自己又被落下了。那枚原本鲜红又灼热的小痣,此时也随着他逐渐微弱下来的呼吸而变得惨白。他慌乱地认错、道歉,指尖轻飘飘的,什么也抓不住,忽然像是摁在了烧红的铁板上,蔓延开一大片狰狞的伤疤。

“从头到尾都是我做错了。”

“我是个自私的罪人,没有资格祈求你们的宽恕,也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我——”

卡戎大概已经离开了。

否则他没法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他的喉咙仿佛被血堵住了,说话很艰难。视野间弥漫开鲜红的颜色,就像是那一天的大火。火光像是霞光那样艳丽,让他难以呼吸,灼热的热浪灼烧着他的后颈。他好像没有一刻忘记掉那时的心情,但再往前的记忆却都变得模糊。

对了,伊甸园。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他竭尽心力在无限游戏中维持的乌托邦。

或许还有一段没被墨汁染黑的日子,孙婴,这个世界一开始就被他击碎脑袋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裸露着额头上的弹孔,咧着嘴对他笑;蒋文彬是他曾救下的人,当时的精英狼狈地在怪物中逃窜,金丝眼镜也被踩碎了……他在副本中救过许多人,他们都来到了伊甸园,希望团结起来,得到彼此的援助——

游吝试图回忆起另外那些人,却只能想到烧的漆黑的焦炭。

异议的种子最早是由谁撒播的?

强者没有保护弱者的义务。他从会议室外的走廊走过时,听见那人慷慨激昂的讲话,他们只不过是蛀虫。不过,就算蛀虫也能发挥点价值吧?他们被辛辛苦苦保护到现在,身上一定有积分,只要被杀掉,积分就会转移到另一人的身上。这样一来,人也是最好的工具、盾牌、辄需养肥的羔羊——

“欢迎你的加入。”那时的人们亲切地朝他伸出手。

“我不认可。”他却后退一步。

他们有了分歧。一个组织里有了分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他是名义上的领袖,他还是无法阻止草案继续拟定下去。下层人员必须上缴全部积分,下层人员可供随时牺牲。完全是把人当作尘土般踩在脚下。可是那时候的愤概,他也根本就记不起来了。

“你太死板,又太固执。”

转瞬间,那些微笑的人又变成被子弹摧毁半个头颅的死尸,他们站在他面前,对他摇着头。游吝从来就不觉得他能改变他人的想法,他只能固执地按照自己的设想,尽可能让伊甸园的大部分成员活下来。那段时间无比疲惫,他几乎无法阖眼,但还是有人在他的眼睛底下死去。

一部分人说:你根本就不会对他们上心。因为他们没有给你好处。

另一部分人说:那可未必,你虽然不要活人的积分,死人的积分还是归你所有嘛。

有一天早晨他走进伊甸园的办公室,疲惫得像是闭上眼睛就能倒在地上睡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他变得喜怒无常,曾经的同伴也逐渐离去。就算这样也没有关系。

那一刻他仍旧这样想,我做我的事情,而他们做他们的事情,让其他的成员自己选择。

陆续有人来劝说他,不要和大多数人作对。很快这些人也都不再来访。伊甸园旗帜鲜明地分为了两派。只是他站在高层,愈发觉得力不从心。

——还是有很多人和他站在一起的。

——仍有许多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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