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得赶多久?”妇人极不情愿地低声抱怨道,“大晚上的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黑灯瞎火……我实在心慌……”
桑冷智本想呵斥几句,但思及妇人从未在夜间行过路,声音遂和缓下来:“玥娘,你切勿再言,走山须得守山规,有甚事都待我们行到山神庙后再说。”
妇人知晓轻重,唇齿嗫嚅间再未出声。
待到月色偏斜,夜色更浓,隐没在黑暗中的密林却漏出一角飞檐。
闯过愈发浓重的黑暗后,山神庙,到了!
门口的石狮被荒草掩没,庙宇倾颓,墙垣坍塌,高大威武的山神像被半埋在碎砖烂瓦间……无论怎么看,这山神庙都一副破败之相。
简单地收拾过后,这一家三口便围坐在山神庙内。直到这时,妇人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身子往点燃的手烛前靠了靠,似是想用这一豆烛火驱散心底弥生的恐惧。
桑希为中途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自家阿爹阿娘神情严肃,遂装着被阿娘哄睡,实则耳朵悄然竖起,听着他们的谈话。
“当家的,为何你脸色这么难看?”
“我觉得……有些不对……”桑冷智沉吟半晌,偏头扫了一眼阴影中伫立的残破的山神像,略微忧心道,“我那故旧许是出事了。”
“干我们走山这一行当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改换地貌本为常事。可野兽袭扰事小,惊扰山神事大,因而我们这一行当祭拜山神已成规矩。若那姓赵的没遇到麻烦,又怎会任由这方山神庙破败至此?”
“这……”妇人哑口无言,期期艾艾半晌,只犹疑道,“许是你那故旧转了行当?连着这规矩也一并丢了?”
说着妇人又悄声询问道:“当家的,若那人真出了事怎么办?”
桑冷智与妇人多年夫妻,瞬间便反应过来妇人的意思,脸色这下便有些发沉,肃声道:“能帮则帮。我本就欠那姓赵的一条命,莫说是帮他将孩子捎带到郦县,便是他当场托孤我也得接着。”
语毕,桑冷智见妇人神色愈发不好看,又缓和语调道:“玥娘,莫想这么多,那姓赵的情况如何,我们明日便知。”
“我知晓你忧心惜姐儿,可惜姐儿痰蒙心神是自小带来的病症,缓上几日去郦县无甚大碍。那神医每至一处便要经停数月,他云游至郦县断没有停几日便走的道理。”
妇人轻哼一声,强按下不忿的神色,嘟哝道:“最好是这样。只要耽搁的这几日不碍着我的惜姐儿……”
沉默片刻后,一阵冷风吹来,将妇人酝酿的些微睡意吹走,凉意侵入皮肉,她心中被强压下去的那点子莫名的忧心又翻了上来。
妇人小声抱怨道:“我们若直接去郦县还好,不必穿山而过,道路也宽敞。可如今却要在这荒山野岭中绕行,虽说这条路上也有行人往来,但还是太偏僻了些……而且偏偏还要在夜里赶路……”
“救急要紧。”桑冷智微微摇头,“若那姓赵的真出了事,我们早一日赶到便早一日搭把手。”
“那姓赵的虽然不靠谱,可他对自家小娃却十分看重。前些年他忽然归村,不再走远山,就是为了照顾他家这个小娃。我与他共事数年,虽是过命的交情,但我却不知他在郦县还有亲朋。可他如今竟要托一个外人将他家小娃带走,真是古怪……”
桑希为在心里感叹自家阿爹心思敏锐,只从一封书信和这山神庙的破败之相中便推测出他那故旧极可能出事了。
但事情究竟如何还得去柖村了才知晓,两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