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侍女有两人,一人端着梳洗工具,一人负责梳洗。
她们都是侯府曾经的家生子,如今脱离了奴籍,在此作工。
其中一人上前替卫昭解开里衣,不慎看见后颈露出一小截交错纵横的疤痕。
像是一片纯白的雪,被人涂抹上难看的痕迹。
“啊——”那侍女惊呼一声,立刻跪下来道,“请公主恕罪!”
卫昭拨开耳侧发丝,偏过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侍女,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丝毫不避讳满背的疤痕,反而饶有兴味看着侍女一个个垂下头,避开她的注视。
在西原,她被无端扒光衣服,跪在地上任由奚人抽打。
在晏国,她是尊贵的平阳公主,无人敢直视她的身体。
她早已亲手结果这段冤孽,如今只剩下对那庙堂之上始作俑者的恨意。
室内热气蒸腾,让人无端生出倦意。
“继续。”她从外袍里随手抛出一把银锭,懒懒道,“不行就换个人来赚这份工钱。”
侍女眼中一亮,立刻爬起来,手脚利索替她解开发髻。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绸缎般的黑发垂落下来,发丝微卷。
侍女这才继续替她脱下里衣。
长及腰部的黑发遮住卫昭的后背,亦将那些密集又狰狞的疤痕掩盖。
卫昭挑眉,多看她一眼。
身着麻衣的侍女有一双讨喜的杏眼,又圆又大,眼尾上翘,一张同样圆的脸蛋,看着像只傻乎乎的花猫。
“请公主沐浴。”另一侍女适时将手中方巾呈上,铺在浴桶边缘。
卫昭跨进浴桶中,发出一丝舒服的喟叹,那双桃花眼被水汽熏得微微泛红。
她俯身靠在浴桶边缘,柔软的方巾垫在手肘下,十分合意。
“你叫什么?”卫昭下颌抵在手背上,抬眼看向那圆脸侍女。
“回公主,我叫鹦哥。”鹦哥回答。
“莺歌?”卫昭眉头拧起,有些嫌弃。
鹦哥呆了呆,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回公主,就是那惯会学人说话的彩羽小鸟。”旁边的侍女替她解围。
卫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看一眼二人,忽地笑了。
她笑起来时艳光四射,却又带着一股天真的意味,两种气质达成微妙的和谐,冲淡了眉目间的戾气。
“来,替我跑个腿,请广武君入府一叙。”卫昭伸手一捏鹦哥圆圆的脸蛋,指指边上的碎银子。
“那些,自己挑吧。”她懒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