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轶尘目色沉沉:“能救得一个,就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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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人带三人出了石室,室外易市仍在继续,叫卖声不绝。现下买卖的是和田桑纸,台下有数个商人争先叫价,其中有一个嗓门最大最为阔气的,身材肥圆,身上的锦衣像是裁小了一号。
柳轶尘拿扇子一指:“那就是富通钱庄的掌柜钱万贯。”
杨枝顺着他的扇子望去,不由微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柳轶尘笑道:“每年早春胡商都会赶来京城卖货,其中和田桑纸最是抢手。桑纸产数不多,官中想有多少收多少,可又不舍得出钱,只会拼命压价。胡商明面上不敢得罪,私底下每年拿一定的数额交了差之后余下的就都送到这黑市上来卖——钱庄银票用纸以桑皮最佳,上盖防伪墨章层层分明,京中各大钱庄争相抢购。今日正是初八,沆瀣门开易市的日子。”
杨枝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低声鼓囊:“大人你已知晓还等着我班门弄斧,在你跟前现眼?”
柳轶尘折身,手中扇子轻轻在她额前一敲:“本官考考你……反应尚可。”
“大人都说了不要动手动脚了!”杨枝捂着额头埋怨。
柳轶尘微微一愕,他并非轻浮之人,她已有言在先,自当谨礼守分才是。可……
“……一时未忍住。”柳轶尘轻道,语速像一划而过的鹭鸶鸟,蜻蜓点水般,却又在湖面留下长长的水痕:“抱歉。”
没忍住……需要忍的是什么,柳轶尘也说不上来。
情难自禁在无声无息处,于无知无觉时,似春华之生发,如四季之迭换。
那钱掌柜正拍到五十斤桑皮纸,一个铁面人拨开人群,向他耳语了几句。钱万贯向石室入口望去,杨柳申三人已出了石门。
东折西绕之后,三人又回了办白事的院前。院门口客人正往来吊唁,主人家面容凄苦,门口的小厮弯腰迎送,看不清面目。
杨枝临上车前看了看那门上匾额,破旧的木额上书着“翟宅”二字。
三人相继上了车,杨枝赫然发现车内已多了一人,正是先前被拍卖的少女——沆瀣门行事果然迅速,说到做到。
少女已换了一身衣裳,素色襦裙,裹得严严实实,全无半点方才衣冠不整的样子。
少女坐在左侧,柳申二人上车,眼皮子都未抬,径坐在了右侧。
车内空间不大,杨枝自然坐在了少女身边。一股沁人的白梅冷香扑鼻而来,杨枝抬目觑了眼对面的柳轶尘,柳轶尘端的像个泥菩萨,面上端正从容,并无一丝表情。
“大人……”少女期期艾艾望向柳轶尘,一双剪水双瞳,尽是小心委屈:“大人买下了奴,奴以后就是大人的人。”
杨枝霍然抬目,却见柳轶尘仍是一张棺材板脸,淡道:“本官并未买你。沆瀣门放了你,你已是自由身。”
熟料那少女一听这话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双手一把抓住柳轶尘衣袖:“大人!大人莫不要奴,大人今日不要奴,奴明日就会被沆瀣门再抓回去的!”
柳轶尘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本官会帮你消去奴籍,你尽可回原父母处去。”
少女脸色立刻变了:“大人!奴求大人不要帮奴消去奴籍,奴本是青州人,青州水患,父母已都没了,奴无处投奔,如今只有大人……”
柳轶尘神色冷淡:“你并没有本官。本官与你毫无瓜葛,本官救你,不过想还你自由。往后你如何生活,就是情愿再回那沆瀣门中去,也与本官无干。”
少女含泪双眸凝望着柳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