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応莎的声音,不是赛场上清脆利落的加油,不是训练时认真专注的再来。
更不是私下里偶尔带着点俏皮的头哥……
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将他拖入深渊的歉意和……决绝。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斑驳。
那光斑扭曲着,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绪。
那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两年前?还是就在昨天?
记忆碎片像被搅浑的水,纷乱地涌上来。
是比赛胜利后,在无数欢呼和镜头下她靠在耳后,眼圈泛红,声音微不可闻的挤出那句“对不起”?
还是在之后,在那个灯光有些刺眼的走廊尽头。
她避开他探寻的目光,匆匆丢下他在原地,然后像逃离什么似的快步离开?
无论何时,那三个字都像烙印,烫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对不起”?为了什么?
为了那场胜利后他突然的求婚?为了不忍他难堪所以答应却又在他耳边说出真正的答案?
还是……为了别的,那些盘恒在她心底深处,却从未敢真正宣之于口的东西?
王?钦像个迷途的旅人,被困在了这片由寒冷,黑暗和她那句对不起筑成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指尖冰凉,高原反应带来的钝痛在太阳穴处隐隐发作。
窗外高原上的月光清冷,却无法冷却那份灼烧心头的歉意回响。
王?钦轻揉着太阳穴,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对着虚无轻声说了句:“算了吧。”
这样的场景历历在目。
曾经无数个凌晨,他都会这样坐起来和自己聊天,很温柔的拜托自己放下一些东西。
直到天光刺破墨蓝的天幕,将连绵的雪山勾勒出冰冷的金边。
王?钦踏上了通往山顶寺庙的台阶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但肉体的疲惫此刻竟成了某种救赎。
寺庙不大,红墙金顶在高原纯净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肃穆庄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酥油和藏香混合的气息,低沉悠远的诵经声如同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
他和其他信徒一样燃香,献哈达,往功德箱里投钱……
做完这些,又径直走到佛前,在冰冷的,被无数人跪拜磨得光滑的蒲团上,重重地跪了下去。
殿内光线幽暗,唯有长明不灭的酥油灯跳跃着温暖和遥远的光点,映照着佛像慈悲而沉默的面容。
王?钦闭上眼,双手合十,腰背挺的笔直,仿佛要将外界一切声音全部隔绝。
高原的阳光透过殿门斜斜地射入一道光影,无数尘埃在其中无声地飞舞。
木鱼声,诵经声,转经筒的吱呀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久到冰冷的寒意从膝盖和脚底蔓延至全身。
终于,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嚅动。
声音极其沙哑,低沉,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彻夜难安的干涩。
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神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您……别管我。”
这句话出口,王?钦紧抿的唇角扯出一丝笑。
然后是更长久的停顿,才吐出后面那半句。
那是他长跪于此,穿越千山万水来到这世界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