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思索片刻,对小厮道:“你叫阿草?你看不见你家夫人已生气了么?不怕她回了家,将你发卖?”
阿草:“主人会拦。”
苏绾绾知道苏莹娘是一个心善之人,从不曾责打下人。
但她故意说:“你主人不一定拦得住。若大姊趁着你主人不在家时发作,命人将你打死,你又能如何?”
阿草的心颤了一下,挺起胸脯,故意大声道:“为主人而死,是阿草的无上荣光!”
阿草是吴家买来的。他本来没有名字,主人吴仁道给了他一个名字,阿草,意为他只是一棵微不足道的草。
在吴仁道身边,他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
例如,主人的命令比夫人更具权威,贵人的天性比奴仆更为高贵。主人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主人叫他替主人去死,他也会害怕,也会皱眉,但基本上——也真的会替主人去死。
其余仆从都在想办法偷懒、混日子,他们都说他不聪明。吴仁道却说,他最好的地方,就是不聪明。
于是阿草更加不让自己去深想。
这回,吴仁道叫他盯着吴筱静,不准苏莹娘带她回娘家。
他也不多问,不多想,只是日日夜夜地盯着,可惜因为太困,不由自主打了个盹儿,就发现苏莹娘带着吴筱静去了牡丹宴。
他连忙狂奔着跟上来,连马车都忘了雇。
好在越国公府和吴家距离很近,贵人们的马车又堵了很长一段路,他很快赶上了垂花门下的苏莹娘。
苏莹娘怕他当众抢夺——他真的干过这种事——苏莹娘便推说身体不适,越国公府的人连忙将她安置在客房。
没想到,钱嬷嬷却趁机走了,还请来了苏绾绾。
苏绾绾思索片刻,想明白阿草的性格。她顺着阿草的思路,慢慢道:
“但你死得并不光彩——你什么事也没有办成,被打死在这里,还带累了你主人的名声。你主人的名声,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么?”
阿草的脑子里像有光亮闪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忘了考虑主人的名声。主人那样在意名声,他怎能损毁?
苏绾绾见阿草动摇,便对苏莹娘使了个眼色。
几人起身,打算离开客房。
阿草下意识地跟上去。
苏绾绾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
钱嬷嬷已是大为震惊。
那阿草壮得像头牛,素来能打。钱嬷嬷不知如何制服他,一路都在思索破局之法……
钱嬷嬷将苏绾绾请来,只是因为苏莹娘每次提起苏绾绾,都是赞不绝口,钱嬷嬷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没想到苏绾绾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阿草改变了心意!
平时在吴家,有人说了阿草不喜欢听的话,他就只会说一些“主人有言,奴仆不可躲懒”“主人说,贵人是天,奴仆是草”之类的话。
若有人问得急了,阿草还会不停重复,根本没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钱嬷嬷两眼微亮,看着前方的苏绾绾。
苏绾绾正对苏莹娘轻声说话:“阿姊,我带你出府,回苏家。”
苏莹娘看见苏绾绾三言两语糊弄住阿草,也已经是心下大定。
她说道:“我是雇车来的,只能坐苏府的马车回去。扶枝,我们不能再去牡丹园了……你认得出府的路吗?”
苏绾绾握着她的手,说道:“阿姊,你可坐我的马车,我们这就走。我虽不认得出府的路,但很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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