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昌黎韩氏——穆怀安就这么把他的舅舅给卖了?说好的河南穆氏和昌黎韩氏同气连枝呢?

齐滺被穆怀安的神来之笔搞得目瞪狗呆,穆怀安却好像没看见自己扔下的炸弹一样,轻飘飘地说道:“证据本府君已然备好,紫薇郎随本府君来吧。”

穆怀安一口一个“本府君”,官腔听得齐滺心里乱糟糟的。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身侧的萧楫舟。就看见萧楫舟冲着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长久以来养成的默契让齐滺瞬间就明白了萧楫舟的意思——不要被穆怀安牵着鼻子走。

比起经验,齐滺还是差这些官场老狐狸太多,以至于穆怀安出乎意料地来了一手弃车保帅,他就有些发懵。

得到萧楫舟的安抚之后,齐滺也逐渐稳了心神。他冲着萧楫舟点了点头,这才深呼一口气,跟在了穆怀安的身后。

穆怀安一路头也不回地进了府衙正堂,他端坐上首,让书办将一份牛皮纸袋封好的文件交给了齐滺:“这是看守洛阳仓的罪官的口供,本是想直接送抵京师,但既然紫薇郎手持天子使节,那么直接让紫薇郎看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即便齐滺现在十分想知道那份文件里究竟写了什么、穆怀安又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露怯,让穆怀安看出自己的心急来。

——刚刚的慌张已经够了,绝不能让面前的老狐狸抓住他的把柄。

因此齐滺耐着性子打官腔:“府君大人是为陛下办事,下官也是为陛下办事,下官与府君大人同心同德,都不过是为着这颗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忠心罢了。”

穆怀安笑了笑却没接话,显然是懒得理这句虚假到无可救药的场面话。

书办已经将文件递送到齐滺的身侧,齐滺这才以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将文件拿到手中拆开。他特意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他身后的萧楫舟也能将这份文件看得清清楚楚。

文件很厚,粗粗摸了一下,约有十数页,齐滺看得很慢,恨不得每一个字都反复咀嚼。

这份文件说是供词,但也可以说得上是一个人的自述。这人名叫庞林,末流世家出身,家族早已衰败,但因为还有个贵族世家的名头,因此也选做洛阳仓的库郎,负责看守洛阳仓。

他掌管洛阳仓快二十年,一直做着微末小官,到也算安之若素。直到昌黎韩氏的子弟找到了他。

昌黎韩氏的子弟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物质上给予金银珠宝让他养家糊口孝顺父母教养儿女,精神上对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为了百姓——

根据庞林的自述,昌黎韩氏的子弟诉说着这些年昌黎韩氏对抗高丽的艰苦。

高丽崛起的速度出乎人的预料,可偏偏这些年来朝廷中关陇贵族掌权,傲慢自大的关陇贵族将高丽等同于西方那些看到大梁军队就闻风丧胆的小国,不但不给予充足的军需,甚至还因为昌黎韩氏北抗高丽不利,竟然说昌黎韩氏是故意养寇自重。

朝廷不肯放粮给足军需,昌黎韩氏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因此他们将主意打到了洛阳仓的头上。

昌黎韩氏的书信上说的是字字泣血让人热血沸腾,以至于庞林至今还在说,他虽然违抗了朝廷的命令私自开仓放粮,但是他是为了东北边陲与黎民百姓着想,他问心无愧。

“……下官自知罪不可赦,然下官所作所为皆为家国社稷计,东北高丽几犯边境,幽州百姓苦不堪言,罪臣所为虽万死难辞其咎,然罪臣不悔也。只欺天之罪罪在臣躬一人,万望陛下无牵连族人。罪臣顿首再拜。”

庞林字字泣血的供词看得齐滺差点没吐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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