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恨铁不成钢:“家事国事天下事,你怎么事事不关心?”
侠客:“我关心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能改变这个世界吗?”
书生:“……”
充满主观能动性的有志青年与后世最常见的摆烂年轻人,这样的一对组合成功引起了齐滺的兴趣。
他不顾侯十三的阻拦,起身径直走到二人身边跪坐,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见过二位仁兄,在下魏滺,城阳人士,刚刚听二位兄台高谈阔论,在下十分感兴趣,顾冒昧前来,请兄台勿怪。”
侠客看了齐滺一眼,然后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喝酒。反而是书生秉承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儒学祖训,客客气气地回礼:“见过魏兄,魏兄不必多礼。”
齐滺道:“刚刚兄台所说,昌黎盐场的归属关乎未来国运?在下愚昧,不知兄台是如何看出这二者之间的关联的?”
齐滺的话说得直,没有半点寒暄与迂回,但书生的脸上却不见被冒犯的不悦,反而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说道:“魏兄一想便知。今日外侯官查抄了昌黎盐场,必然是陛下不满意于昌黎韩氏控制盐价、垄断市场故而出手惩处。”
“今日查抄昌黎盐场,昌黎盐场必定成为朝廷与关东贵族相争的重点。若是昌黎盐场归了其余的关东贵族,那便说明陛下在这场较量中败下阵来。陛下刚登基不久,一旦这场战役失败,威信自然荡然无存。”
“一个失去威信又羽翼未丰的帝王,在这样混乱的朝局之下,变成傀儡不是必然的事吗?”
“若相反,陛下赢了这场战争,得到了盐场的所有权,那朝廷就可以顺利收回对盐业的控制权。陛下登基不过一年,羽翼尚且未丰就有如此能力,他年必然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齐滺看向书生的目光都亮了三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不在计划之中的昌黎之行,竟然会遇到政/治嗅觉如此精准的人。
同样的,这人的话也让齐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昌黎盐场事关萧楫舟的威信,绝不可等闲视之。
带着这样的想法,齐滺又问:“那在下敢问阁下,兄台觉得当今陛下是一个怎样的人?”
书生思考了半天,最终答道:“窃以为,陛下绝非池中之物。”
“陛下虽然登基不久,但陛下自幼镇守凉州、让西突勒不敢来犯,后又干脆利落地斩杀荆扬二刺史,将一场谋反案消弭于无形。都说陛下只诛首恶却优待其家族是因为软弱无能,但我却觉得,这正是陛下的高明之处。”
书生说到这里,眼中毫不掩饰对萧楫舟的敬佩:“若是当日荆扬二州血流成河,江南士族只怕都要对陛下心生不满。关陇贵族、关东贵族都是武官勋爵出身,本就瞧不起陛下的出身,唯有江南士族学习孔孟儒道,对朝廷尚有几分期望。若是让江南士族离心,陛下在朝堂之上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齐滺恨不得给书生鼓掌。
事实就是如此,关陇贵族与关东贵族并萧氏皇族都是北郑六镇贵族出身,往前推个几十年,梁景帝萧百川还要对关陇贵族和关东贵族的人卑躬屈膝。
关陇贵族与关东贵族早已习惯了“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乱世生态,对大梁王朝能有多少尊重?
反而是江南士族,对萧氏皇族没有蔑视,反而多了几分尊重。
历史的结果也论证了这些推论的正确:在历史上的大梁后期,北方的关陇贵族与关东贵族不是揭竿而起就是他人自扫门前雪,唯有南方士族还承认萧楫舟这个皇帝。
这个推论并不难得出,只是时人多是局中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