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巫蛊之祸发生,雍明太子萧桧舟被废,幽禁于岐山别馆,十七岁的萧楫舟就这样以自己从未想到的理由被召回大兴。
可父子相见却不见温情。
萧百川暗悔废立太子之事太过草率,却又真的担心盛名满天下的雍明太子一旦被平反,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的弑父夺位,故而犹豫不决,还是让萧楫舟占据着太子之位。
萧楫舟十年没怎么和父皇说过话,见面之时又已然察觉父皇对自己的满腔疏远。再加上时过境迁隐藏在父子二人之间的那一堆糟心事,使得萧楫舟面对自己的父皇,竟也只觉得心绪复杂。
相同的疏远让萧百川放弃了寒暄,也让萧楫舟除了恭敬行礼之外找不到话茬,因此父子二人间的这番对话竟然节奏快到让人察觉不出他们的疏离。
萧楫舟跪坐于萧百川面前,脸上尚且还带着凉州的风沙,没有被大兴城看不见的硝烟磨平自己的棱角。他恭敬又冷硬地行礼,问:“不知父皇深夜叫儿臣前来有何要事?”
萧百川公事公办一样说道:“朕知道了一件事。”
萧楫舟:“什么?”
萧百川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案几上的信件,随后又当着萧楫舟的面将这封信放到烛火上。
火苗在信件上肆意盛放,没过多久,火舌便吞没了整封信件。直到信件化成灰烬,萧百川才说道:“朕知道了一个人,他叫……白未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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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楫舟不确定地说:“我下意识地觉得父皇是从那封信里知道白先生的存在的,但或许只是巧合。”
但这句巧合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萧楫舟自己不信萧百川在他面前烧毁那封信只是因为那时萧百川的面前恰好有一封需要烧毁的信,齐滺也不信一代帝王会莫名其妙地在和儿子的对话中烧毁一封毫无关系的信。
萧百川的举动几乎可以明确一件事,那就是有人用写信的方式将白未晞的存在告诉了萧百川。
会是谁呢?
齐滺不确定地问:“有没有可能是外侯官?不是常说,外侯官无孔不入吗?”
萧楫舟摇头:“外侯官没有外界想得那么厉害,毕竟人数有限。大多数的外侯官确实是在监视百官尤其是地方要员封疆大吏不假,但是这些地方要员封疆大吏随身都有很多的护卫,外侯官也做不到无时无刻的监视,最多不过是记录一下明面上这些官员每日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齐滺懂了——外侯官能记录这些世家贵族明面上的事,却没办法真的进入他们的家,掌握这些世家贵族的一举一动。
也是,若是自己晚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摆在皇帝的书案前,这些世家贵族只怕早就受不了,联合起来抗议了。
穆怀安可是说过,白未晞留下的晒盐法是放在昌黎韩氏祠堂里的秘辛。若是昌黎韩氏的祠堂能容许外侯官轻易出入,萧楫舟也不必这么艰难地夺权了。
想通了这个方面,齐滺便拿出纸笔,先在纸上写了“外侯官”三个大字,又拿出朱笔在上面毫不留情地画了个叉。
世家秘辛,既然不是萧百川全权领导的外侯官大谈到的,那似乎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齐滺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世家。
齐滺抬头看向萧楫舟,便看见萧楫舟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父皇的人混到了世家中央、成为了某个世家贵族的心腹幕僚,甚至是父皇收服了某个贵族世家的成员,这便说得通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