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齐滺都懂,虽然齐滺也觉得沈涵就这样退婚确实有点不地道,但转念想想,又觉得这个行为虽然不地道,但到底是人之常情。
沈韩两家的联姻本就是因为利益才存在。现在昌黎韩氏一夕倾塌、再也无力履约,吴兴沈氏毁约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天下熙攘皆为名利,换作齐滺自己也未必能做的比沈涵更好,又哪里来的立场批评沈涵的所作所为?
齐滺道:“在下理解,沈大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沈涵:“沈某……沈某其实是有事相求。”
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齐滺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沈涵的请求:“沈大人想让在下向陛下进言,放了韩氏女眷?”
沈涵被戳破了所求,脸都红了三分:“是……沈某知道,这个请求让紫薇郎为难了,但是……”
“不为难。”齐滺道,“当日在大朝会上,陛下就说过只诛首恶不牵连家眷,只是刑部并大理寺在定罪的时候认为昌黎韩氏的女眷也有参与盐场的经营,因此才判定女眷有罪。”
一听齐滺的话,沈涵瞬间就愣住,他不可置信地问:“女眷也参与到谋反案里了?”
齐滺摇头:“没有,只是最终在查证的时候发现昌黎盐场的账是由韩家夫人管的,因此刑部并大理寺认为女眷有罪不可饶恕。只是我与陛下都认为女眷参与管账是当家夫人必做的事,和谋反案无关,因此早已决定轻轻放过。”
齐滺将手炉往怀里塞得更紧了一些:“就是沈大人不提,韩氏的女眷也不会如何的。既然沈大人提了,便干脆放了这些女眷算了,本来也是应付刑部大理寺才将女眷槛送京师的,现在应付过了,随便找个理由放了也不是不行。”
齐滺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但沈涵深知这件事办起来究竟会有多琐碎,因此沈涵深深地向齐滺躬身行礼:“多谢紫薇郎。”
齐滺侧身避过这一礼,待沈涵起身,他才说道:“沈大人无需多礼,做个好官为民请命,那便是对陛下最好的报答。”
沈涵深深地看了齐滺一眼,他的眼中情绪复杂,直看得齐滺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沈涵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说了一句:“紫薇郎,国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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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萱披着满身风雪跌跌撞撞地走在她并不熟悉的街道上,大兴是陌生的、是冰冷的,远没有她的家乡昌黎那样温暖。
恍惚间,一道大力将韩令萱撞倒在地,落入雪地的瞬间,长久的寒冷与饥饿让韩令萱都恍惚了一瞬,眼前一片漆黑。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见撞倒她的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晦气,撞到一个乞丐。”
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只留下被撞倒在地的韩令萱木呆呆地看着远方,眼中都逐渐失去色彩。
曾几何时,她是昌黎韩氏尊贵的大小姐,在昌黎,她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就连外出上香都要部曲开路,这些平民甚至连见到她都不配。
可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竟落到如今这番田地。这般想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
突然,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帮她遮住了满身的风雪。
韩令萱机械一般抬头,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容绝美的白衣女子。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眸。可仅仅这一双秋水剪眸却仿佛含着万千风情,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被这双眼眸所吸引。
好半晌,韩令萱才缓过神来,她哑着嗓音问:“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