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楫舟:“想了这么久,今日才说?”
齐滺:“早些日子说,这件事我们都办不成。但是现在,你有了帝王的权威、有了听命于你的军队、更是掌握了经济大权,我们可以动一些根本的东西了。”
之前齐滺所做,不论是兴办科举、创立新军还是开办国企、建设书院,说到底,都是被决定的“上层建筑”,哪怕科举制影响了世家子弟的入仕之路,但在世家垄断知识的前提下,科举制度也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但是只动“上层建筑”,是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挽救一个国家的。
历史上的大梁为什么会二世而亡?仅仅是因为梁昏帝的劳民伤财三征高丽?
都不是,说到底,是大梁的制度崩溃了。
梁景帝以臣代君夺得君位,名不正而言不顺。为了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他先是通过对外战争来转移矛盾,后是将关陇贵族、关东贵族、南方士族三大势力放在一起养蛊来保持平衡。
可这样妥协的政策,带来了一个封/建王朝无法避免的问题:土地兼并。
梁景帝要靠世家贵族鹬蚌相争来维持自己的帝王威严,他不敢损害世家贵族的根本利益,不敢动这些世家大族在南北二十七朝乱世里兼并的大量土地。听之任之的后果,就是世家大族垄断了全国七成的土地。
世家大族的垄断导致了百姓的根本贫穷,再加上萧楫舟迁都洛阳、修建运河、三征高丽的刺激,才导致了大梁建国三十年,制度就已经开始崩溃。
如今齐滺能防着萧楫舟进行劳民伤财之举,但如果土地兼并的问题不解决,百姓就会持续性陷入根本的贫困。这种贫困是齐滺再如何推行优质稻种、创办再多的国企都解决不了的。
齐滺劝道:“文殊奴,我们不大动,我向你保证,我会保证世家大族的利益,会让他们保留大部分的土地,继续维持世族的荣耀。”
萧楫舟依旧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不认同。
齐滺再一次保证:“文殊奴,我懂,我真的懂。现在的生产力达不到要求,不也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现在就可以均分土地。我只是想阻止土地大量兼并的现象,给百姓们一条活路。”
可萧楫舟却依旧说:“你让我想想……不急……”
齐滺还想再说什么,可萧楫舟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卢师傅给我来信了,说运河已经将现有河段全部修复了,接下来就是开通新的河道。我们要不要去江南逛逛?我想看看,这些百姓究竟有没有因为我的政/策受益。”
齐滺动了动唇,长时间的欲言又止。好半晌,他才说了一个字:“好。”
齐滺离开了,萧楫舟烦躁地坐在垫子上,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
此时,他满脑子回响的都是一句话:齐滺要动土地。萧楫舟烦躁地扶额,只觉得眼前真是个大难题。
土地是世家之本,是世家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些人怎么会容忍齐滺动土地?
因此,哪怕萧楫舟知道齐滺说得是对的,再让世家无休止地进行兼并土地,整个国家都会出事,但萧楫舟还是不想让齐滺进行这件事。
尤其是,齐滺说,他从一开始就想动土地。
这一刻,六月初六登舟拜水那天,齐滺和他说过的话又萦绕在耳畔:“从古至今,像我这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当时萧楫舟还在为齐滺觉得他是卸磨杀驴之人而感到愤怒,可现在,他好像隐隐明白了齐滺的担忧。
和满朝的世家作对,齐滺有几个脑袋?真到了那一步,萧楫舟能在明面上护住齐滺,世家便会彻底撕掉脸皮,哪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