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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齐滺说了什么之后,杨念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
杨念玄甚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录公大人,你说什么?”
齐滺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希望都督到时候发出消息,就说陛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杨念玄皱起了眉头:“两军交战,这样的消息会让我方士气大减。若是录公担心战事,那杨某可以明确地告诉录公,录公无须担心,高丽不足无虑。”
齐滺摇摇头:“不是让你将消息传到军中,而是让你在想办法在瞒住陛下、瞒住军队的情况下,将消息散播到江南。”
顿了顿,齐滺意有所指地说:“尤其是江左。”
这句话一出来,杨念玄瞬间就明白了齐滺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江南以为萧楫舟在东征高丽的途中重伤在身生死未卜,那么接下来的……
杨念玄若有所思:“录公是想
喃颩
钓鱼?”
齐滺点头:“有些人总是隐藏在背后搅动风雨,我每每想起总是觉得不安,现在有个机会能一网打尽,我当然要抓住。”
杨念玄沉默了一瞬,才说:“陛下不会同意,杨某也有些不想同意。”
杨念玄皱起眉:“太危险了。录公大人,这件事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鱼饵洒下去能钓到鱼不假,但若是钓到的鱼太大,那可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似乎是早就猜到杨念玄不会第一时间就同意这个疯狂的想法,遭到了拒绝,齐滺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意外。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任由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双眼。
齐滺将茶递给杨念玄:“都督,你看到了什么?”
杨念玄低头,就看见茶杯中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茶水。杨念玄顿了一下,才说:“录公,水要溢出来了。”
齐滺:“品茶品的就是茶汤,但是茶汤多了,不但茶水变了味道,甚至有溢出的风险。如此一来,这杯茶就不能喝了。”
这份意有所指齐滺已经近乎是明示,杨念玄自然懂——齐滺口中那要溢出来的茶水,自然是如今已经势大到能和中/央/政/府对着干的世家。
水多了便要溢出来,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无法安枕的事。可杨念玄却说:“茶水滚烫,一意要将多余的茶水倒出,只怕容易伤到自己的手。”
听到这句话,齐滺径直笑了起来。唇畔两个梨涡浅浅,像是往常那样乖乖巧巧。但在杨念玄的注视下,齐滺却是一把抓住滚烫的茶杯,直接将杯中的茶水倒了出去。
滚烫的茶杯将齐滺的手都烫红了,但是齐滺却毫不在意地展开双手,说:“烫红了又如何?烫又烫不死。更何况,若是能空出来一个崭新的茶杯给他人,便是烫死了也无妨。”
杨念玄眼皮直跳:“录公大人,你……”
齐滺却打断了他的话:“都督,齐某知道你心里怪罪太后怪罪陛下,觉得是萧氏皇族这些乱七八糟的蝇营狗苟害死了你的父亲。但齐某更相信都督的为人。当年的摩罗大人能孤身一人直入突勒,以一己之力将突勒分裂成东西二部,齐某便相信今日的都督也能为了天下暂时放弃私怨。”
杨念玄沉默。
齐滺继续说道:“齐某想,都督心中一定明白,现在那些隐藏在暗处窥伺龙椅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能为了一己之私蓄意挑动战争,抢走百姓本就不多的财物,甚至还想放羁縻州县独立。一桩桩一件件,哪样都不是明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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