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说,“那些人一动手,爷一下子就掀翻了好几个人,三娘见势不对,让我跑回来给您报信。”
单论打架斗殴,凌昭不一定吃亏,何皎皎略微松了口气。
路两旁毫无树荫遮蔽,但闻蝉鸣尖锐,热燥不止。
凌昭说要给她惊喜,没让何皎皎去看过新宅子。
她跟小丫头东拐西拐,进了一条小巷,一道沙哑老迈的声音远远哭丧过来,“有没有天理了!”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竟让老夫遇着你这活强盗了?!”
“我家员外的宅子,你还能强买不成?!”
“呵,爷强买?”
一道少年声音冷厉,“收钱的时候,你怎地不说爷强买?”
另有各色人声哀嚎不绝,何皎皎彻底放了心。
凌昭没吃亏就行。
她加快脚步迈进门,见前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家丁模样的汉子,个个鼻青脸肿。
三娘手足无措站在旁边,“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你怎么来了?”
前厅门口,凌昭却是坐在地上……哦,一位花白山羊胡的老人垫他屁股底下呢。
老人右眼淤青,扭着脑袋瞪何皎皎,“凌家娘子来了?”
这老人是那员外家的管事,姓王。
少年面带温怒,屈膝搭臂坐王管事背上,大山般压得他动弹不得。
王管事年纪一大把,嘴上一点儿不服软:“你来看看,你来看看,你们家当真无法无天了吗?”
凌昭一下拍他脑袋上去,凶恶道,“去你的,我家娘子来给我撑腰的,没你说话的地儿。”
两人用了未婚夫妻自居,凌昭在外头,早就一口一个“我家娘子”起来。
何皎皎谁也没理,她一口气跑过好几条街,额边儿淌下汗珠儿,累得要踹不过气儿。
小丫头搀她走进前厅,喊三娘倒来茶水,歇了好后,何皎皎方喊凌昭道:“你过来。”
凌昭在外人面前凶狠,到何皎皎面前心虚了,觉得自己办砸了事儿,起身后再不轻不重踹了王管事一脚。
“哎呦—”
老人痛呼声中,何皎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凌昭坐到她身边,低头拽她衣袖,“怎么办嘛?”
何皎皎看他焉头搭脑的,想他兴致勃勃,忙前忙后累了一个月,末了遇到这么一出……有些心疼。
她撑着案几侧身过去,软和了声音问,“房契呢?”
她忘记凌昭什么时候给她的了,没找到。
且看凌昭眼神飘忽不定,半晌道:“……还没下来。”
何皎皎咽了口气,瞪瞪眼,“这么久了还没拿到?”
他们在皇宫出生,伸手有绫罗作衣,张嘴有玉露为食。何皎皎学操持内务管理一府中匮,学得也是识人驭下,对民间庶务一窍不通。
何况买下这座宅子,谈的价格八百三十两,先给了二百两定金。
说实话,从小到大,两人都没把这数当钱过。
谁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
何皎皎跟凌昭面面相觑一阵,少年面上讪然,“谁晓得他们会突然翻脸。”
何皎皎叹了一声,心里也有火气,这不就看他们脸嫩,欺负人么。
“王管事。”
她清清嗓子,从怀里掏出契子,笑道:“你家员外跟我家爷签的凭契,白纸黑字画了押,你们非要反悔,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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