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碗把糕点扔到水里泡化开,去喂他,也喂不进去,何皎皎只好用帕子沾水去润他干裂苍白的唇。

可无论如何,他没再睁眼,何皎皎喊不醒他。

三娘陪她一会儿,劝她歇歇吧,不然凌昭没好,她又熬垮了怎么办。

三娘说:“您歇着,我去镇上找找,不信这么多大夫,没一个肯出诊的。”

何皎皎听劝,三娘走后,她握紧凌昭的手在他身边蜷成一团。

破庙半边屋檐都塌了,她怔神望着夜穹,看弦月东落,眼睛合不上,天亮了。

阳光照到脸上,何皎皎忽然想起,今日,是凌昭十八岁的生辰。

她其实都安排好了。

搬家的第二天就为他庆生,他生辰过后,他们就请媒人换婚书。

租的那间小院还有两个月的租期,因为他们没有长辈亲人,何皎皎打算从那里出嫁。

“娘子…”

三娘踏着清晨的薄雾回来了,她立在坍塌的庙门口,愧疚地摇了摇头,“我把镇上都跑遍了,那些大夫伙计都像认识我似的,说什么都不肯出诊,药也不卖。”

“我本来还想买些包子粥回来的,可……路边的小摊都不肯卖东西给我。”

何皎皎不失望,抹了把眼泪起身了,让三娘过来搭把手。

转目却发现他脸色通红,何皎皎一摸他额头,烧得滚烫。

她们将凌昭扶起来,给他喂了水。

何皎皎甚至没有力气着急了,她语气淡淡道:“三娘,你在这儿守着,我再出去试试。”

她没忘记昨天晚上放任她偷走药的大夫。

他是个好人。

何皎皎从小惯会看人下菜碟的。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挽了个不伦不类的单鬓,急匆匆地回到杏花巷。

“师父师父,她又来了!”

仍然是他的学徒童子开门,大约是得了叮嘱,门一开转眼用力关上,紧接着闸门落锁的声音传出来。

何皎皎并不意外吃了闭门羹,她扬高声音:“求求您了。”

来往行人不少,投来诧异目光。

何皎皎跪了下去,一个头磕得响亮,她声音很稳,无波无澜:“求求您了。”

她伏跪在医馆门口,内心同样平静。

她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只能这般去求别人,多寻常的事。

可直到炎夏烈阳在云后展露威仪,蝉抖翅尖鸣,何皎皎背如炙烤,医馆院门,没有再打开过。

这样啊。

何皎皎不难过。

她也不浪费时间了,撑着墙壁站稳了,双腿肿胀麻木,走得艰辛苦困。

三娘说,镇上有七家医馆呢。

她一家一家地跪了过去。

可是,没有人心软。

没有人肯帮他们,没有人愿意救他们。

何皎皎带了很多钱,可她买不到任何东西。

为什么?

第七间医馆,少女佯装的平静破裂,她冲进医馆里头,抖着手大把大把地银票砸了过去,“我有钱,为什么不卖给我药,凭什么不卖给我药?!”

她声嘶力竭,要疯了。

医馆里头,却依旧没人肯理她,伙计将她推出门。

她摔到地上,砸过去的银票砸回她身上,和一泼凉茶,兜头浇下。

三伏炎夏,何皎皎一个寒颤,她敛眉低目,冷静下来,抹去脸上凉水,起身走了。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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