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年轻姑娘家天天进佛堂的,没得讨不吉利。”
老人双手合十,神情严肃,眼皮子不抬,还是撵她走。
何皎皎只当没听见,跪到她旁边的蒲团上去,慢慢捡起面前的佛豆。
宫里用的东西都顶好,青蚕豆色泽温润,玉一般的质感。
微凉触感落入掌心,指尖发凉,佛堂寂寥,木鱼声轻缓遥远。
何皎皎一时不忍悲从中来,弯下去的腰再直不起来,她伏在蒲团上小声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
半晌,太后沉声发问,听少女哭腔委屈,“老祖宗,您不要我了吗?”
“哀家不要你了?”
她一声引得老人再绷不住,涕泪横流,“是你不要哀家了,是你们不要哀家了!”
“你啊,你啊—!”
太后心疼她,又心疼又怨,她怨自己老迈无力,护不住她最心疼的孙儿,反而还被人用来威胁拿捏她。
所以她不愿再亲近何皎皎了。
可是,又教她如何舍得。
“这群作孽的东西!”
见老人哭得不能自已,何皎皎忙擦干眼泪,去哄她:“您别不见我不理我就好,旁人我们不去管他。”
“再说了,我现在还是公主呢,没人敢欺负我了。”
太后缓缓止住眼泪,塌着肩膀身形委顿,末了,她自欺欺人闭上眼,紧紧搂住何皎皎,“好,以后你便陪着老祖宗在南山寺,我们管他们怎么争,怎么斗。”
何皎皎轻轻应声:“好。”
说完这个好字,没过半个时辰,何皎皎出南山寺,回了坤宁宫。
她眼下,在苏皇后身边当值。
每日能出宫探望太后一遭,是她给她的“恩典”。
建成帝似乎病入膏肓有一阵子了,可太子即位一事迟迟未提上章程,凌行止…连监国的名号都给捋了。
如今大小国事,私底下都由苏皇后处置。
何皎皎上午从南山寺回宫,下午便守在坤宁宫偏殿,替苏皇后研墨递笔,候着她执朱笔,批阅周章。
苏皇后从不对她多说,好像万事皆不对她设防。
何皎皎便万事都不多问,不多说,苏皇后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苏皇后正式向宗亲引见“善祥公主”。
她执手垂眸立在苏皇后身边,任由诸多目光打量,不避不退,落落大方。
何皎皎清楚,在场的命妇贵女们,没有不认得她的,没有不知道她是死在和亲路上的“令仪公主”。
那又如何,苏皇后说她是善祥公主,所有人将眼珠子瞪出来,也得弯下腰行礼,尊敬地喊她一声,“善祥公主万福金安。”
是非黑白,凭何定夺。
初见礼后,宫女引何皎皎席落座,她低眉颔首,如常过去坐了。
身旁是嘉宁。
席上众人神色各异,略有些尴尬的笑,气氛一时凝固,何皎皎面上浅笑,谁也没理。
枯坐少许,旁边忽然想起啜泣声,温荣大公主声音传过来,训斥道:“嘉宁,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哭什么哭?”
从何皎皎坐到她身旁,嘉宁眼眶便红了,她一直在忍,没忍住。
何皎皎递了张帕子过去,觉得她再坐下去不大好,起身致歉告辞。
她起身刚要走,嘉宁拽了她衣袖,抽抽嗒嗒地,“谁、谁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