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了。

一个月后,寒冬至,大雪不休不止飘了三天,满天落白掩住了京城。

而东宫里头,却起了一出落红。

苏月霜小产,雪冻路滑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确实是个男胎。

当晚,何皎皎坐在暖阁里,念着超度宝忏,合目敲了许久木鱼。

她陪太后入佛门,也在坤宁里置办一座小佛堂,每夜诚心祷告,求菩萨恕罪。

不对,她什么都没做,何罪之有呢?

她不过有些羡慕苏月霜罢了。

月霜姐姐啊,有那样一个父亲,那样一个姑母,苏家女啊,怎么养出得这样一个性子来的。

为了她的表哥,她可真豁得出去。

“雪蕊,我觉得月霜姐姐可真是好心肠。”

坐佛堂为苦修,何皎皎让人撤了炉子,冷风嗖嗖往屋里灌。

她到底年纪轻修为不够,念过三遍离苦得乐,放下木槌笑了一句,“你瞧,她为了不让人怀疑我,还特意隔了着么久。”

雪蕊侯在书案边儿,并未答话。

何皎皎拿起木槌,指尖僵冷,一声阿弥陀佛却蓦地哽在喉头。

下一瞬,木槌教她“咚”地用力砸到神龛中的菩萨金像上,弹飞出去。

她抬眸狠瞪了雪蕊,压不住的嗔怒相,“你这样看我作甚?”

雪蕊大她十岁出头,从裕阳陪她到如今,一直是姐姐。

她目光轻柔触过来,眸中缀亮灯火,似泪光闪动,“殿下,您若心里头难受的话,早些歇息罢。”

说不定睡一觉,便好了。

何皎皎低眉不语许久,缓缓散了横起的戾气。

她下蒲团捡起木槌擦干净,少女秀丽眉眼沉静起,却显漠然,“你去睡吧,我不用人了。”

雪蕊没错,是何皎皎自己心知行为有损,过不了问心无愧那一关,闹得草木皆兵。

因而,她才来拜佛啊。

从身语意之生,一切业障皆忏悔。

离苦得乐,往生净土,不堕恶道。

雪蕊仍旧守着,听少女敲了一夜木鱼。

天际泛白时,何皎皎伏在案几上睡着了,雪蕊倒是一夜未合眼,末了替她收拾书案。

除去几本佛经,摆在书案上正中的,竟是一本《伤寒杂论》

往返南山寺的路上,每日空暇时候,何皎皎拿在手里最多的,便是各类的医书。

她不声不响地,在背医书。

雪蕊用玩笑般地语气问过何皎皎,问她怎地想学医了。

何皎皎也笑,杏眸中琉璃眼珠,遮云笼雾般,“看着玩儿的。”

雪蕊问不出她的真话来了,出走一年的遭遇,何皎皎同样只字未提。

“……”

伏案酣睡的少女忽然呢喃暗语,雪蕊凑近,方听清楚。

她在喊,“凌昭。”

雪蕊鼻尖一酸,坠落两滴泪。

十三爷,何皎皎也只在睡梦中喊一喊。

苏月霜落胎后第二日,凌行止顶着一肩落雪来不及抚去,强闯了坤宁宫。

何皎皎领着宫婢拦他,没拦住,她故意不拦住的。

进了殿内,苏皇后头也不抬,他强忍怒意的目光落到何皎皎身上,“令仪,你出去。”

他们总爱喊错她的封号。

何皎皎直直地与他对视,却未从男人如玉疏朗的面上看出半分不适或闪躲。

何皎皎心中微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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