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心下暗忖,方雪蚕后来辗转至馥香楼,甚至再遇谭清让,说明她并没有在抄家灭族的时候寻死。
又或者……求死不能。
“我相信她没有死,”沈兰宜捏紧了拳头,“此事棘手,要有劳你们四方镖局了。按照你们的规矩,这两项事宜
应该给你们下多少银子?”
“嗐,小事一桩,提什么钱啊。”齐知恩呼哨一声,引着马儿绕开一侧颠簸的路面,“沈姐姐,老实说,先前我对你多有看轻,抱歉。”
沈兰宜道:“一码归一码,这是我的私事,找镖局干活,自然不能不给钱。”
齐知恩爽朗地笑了,“哪有事儿还没做好就收钱的?等我把人找到了,再议也不迟。”
珊瑚不无奇怪地对沈兰宜道:“夫人,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认识这位方姑娘,还与她很熟悉。”
不应当呀,沈时安在饶州做了十年官,此前也未去过姑苏。不管怎么算,沈兰宜应该都没有见过这位姑苏生长的方姑娘才对。
沈兰宜微微一笑,眉宇间有些莫明的颜色:“世上之人,未必要见了面才熟识。”
她甚至没有见过活着的方雪蚕一面,可她依旧很感念她。
她燃尽生命最后一节的火光,点醒了从前素未谋面的她。
“听着怪酸的,搞不懂你们。”齐知恩捂着腮帮子说:“不过既答应了下来,我就一定会把人给你找到。”
沈兰宜再次谢过了她。
回京的路上,少了那两车的礼要拉,一行人的速度快了不少。
按理说,沈家也要给亲家回礼的,然而一切发生得突然,沈兰宜也没兴致与他们再耽搁,打算着是快到京城时,再随便采买些东西充数。
面子上过一过便罢了,谭家人也不是不知道这姓沈的亲家是怎么一回事儿。
眼看路途不剩几日,沈兰宜正和珊瑚商量着该买些什么东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找。
珊瑚打起车帘,见是随行的两个谭家家仆。
其中一个道:“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快回去了,我们弟兄俩想着先快马回京,与家里主子知会一声,提前通禀准备。”
很正常的安排,即使他们不主动提,沈兰宜也会吩咐人先回去。
她点点头,没多问:“有劳二位。”
——
京城,谭府。
年后风波未平,朝野中又起了一波大变动。
正院书房里,谭清让与父亲谭远纶正在谈话。
“弘王垮台之后,都以为皇长孙会受他父亲牵累,许多人疏远了他,”谭清让道:“没想到这一次,陛下居然还是派他去督办水利。”
这两年,运河多支流段垮塌,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整改,沿途的乌纱帽撸了一大堆,结果今年春讯一来,该出事依旧出事,该死人依旧死人。
这个位置太敏感,朝中都琢磨着皇帝会派谁去督查。
没想到最后竟落在皇长孙袁平初的头上。
“儿子以为,此事未必是好事。虽说被皇上选去督查之人,皆有信重之意,然而此事棘手,其中利害关系繁杂,要想厘清,恐怕要远离京城这个权利漩涡多时了。”
谭远纶点点头,看着长子的目光不乏赞许:“现在众人的想法,大抵两面都有。然我觉得,皇帝此举,其实意在保护。处置弘王,却又没将他真的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