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到顾不上收回目光,就这么有些冒犯地直视着人家的脸,说道:“贺娘子竟还打算继续医治阿瑞?”
“为什么不?”贺娘子垂眸,微微偏过脸去,和沈兰宜保持着两步的距离,“那个孩子的病,我可以治。”
第34章
贺娘子的语气实在太理所应当,以至于沈兰宜对自己的疑惑都开始感到自惭形秽。
有病人可以治好,为什么不去治?
沈兰宜心生敬意,感慨道:“和娘子比起来,我实在是个太不纯粹的人了。”
贺娘子垂着眼帘,似乎在盯着自己漫过鞋面的裙裾,“没有。”
和她说话总要多费些力气,好在旁边有个小传话筒。
小榕解释道:“贺娘子的意思是,夫人过誉了,她没有。”
沈兰宜刚想反驳,可忽然又觉着不对。
眼前这位的纯粹似乎也是有条件的——只医妇孺。
若说医者仁心,眼中只有病患的话,好像有一部分人天生被她排弃在外了。
沈兰宜不免生起了一点好奇。
世上之人大都有自己的私心,如眼前这位贺娘子……她的私心是什么呢?她的过去,又经历了什么?
寥寥数面,她们还未熟到交心交底的地步。沈兰宜没有问出口,只不过她这边没话,贺娘子却望了她一眼。
“方才,多谢。”
这位游医的话总是一个字一个词地往外冒,但又听不出口吃的意味。
沈兰宜这回听懂了,大概是在谢她刚刚的回护与信任。
然而她心道:贺娘子,我信的是前世你的功德,你应该谢你自己。
沈兰宜不想冒领这份谢意,别开话题,抿唇一笑:“我该多谢贺娘子才是。这两日劳心劳力,午前我着人煨了汤。听娘子口音,大概不是北方人士?我特地请了南边的厨子到家里来,一会儿娘子赏光多用些,我心里才过意的去。”
沈兰宜言笑晏晏地陪她继续往回走,她其实不是很擅长做这种客套笼络的事情,好在不论她说什么,贺娘子似乎都不会给出太积极的反应,倒也任她随意发挥了。
有那叫小榕的丫头在,气氛不算沉闷。聒噪的小喇叭仰着脸,和沈兰宜汇报今日在其他房里诊治的情况。
和沈兰宜料想中大差不差,无论长幼,妇人家身上多少都有些不好,夫人们平日也都吃着各自的方子,在见识过贺娘子的本领之前,对她的诊断兴趣不大。
“不知道是为什么,”小榕又把话拐回来了,她说:“五少夫人那边,似乎对娘子也很排斥。”
年初的时候,许氏的小儿子、谭清让的弟弟谭清甫成婚,娶了中书侍郎梁家的嫡幼女、梁秋澜。
低娶高嫁,在谭家这一辈的儿媳妇里,粱秋澜算是出身最高的了。不过梁家子嗣丰茂,一个女儿而已,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沈兰宜两世都与这位存在感不高的五弟妹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性子文气,人也文弱,她那丈夫谭清甫,样貌虽堂堂,按理说比谭清让那个叫谭清文的弟弟争气许多,但人总是有些阴恻恻的,沈兰宜也不喜欢与他接触。
“此话怎讲?”她提起一点警惕,生怕再听到是起了什么争执。
小榕答道:“也没有,就是听见娘子是三少夫人您请来的,就说些什么‘可真是个好人’、‘谁说不讨人喜欢了’之类的怪话,”
沈兰宜有一瞬茫然。
啊?她何时得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