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禄答:“夫人散步回来有一阵了,大抵已经歇下。”
谭清让“嗯”了一声,没多想。
女眷难得有这样出门子散心的机会,他方才回来的路上,分明已经夜了,经过的营帐里外,还有不少夫人小姐,在和手帕交们谈天说地。
像她夫人这般内敛的,反而是少数。
帐内,粗陋的屏风之后,女子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谭清让走到榻前,随意撩了衣摆坐下,低头一看,便见沈兰宜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眼睛,似乎是听见他回来才醒。
光影昏暗,谭清让本想点灯,可一低头,看见她微翘的眼睫、有些蓬乱的发丝,忽然就停了动作。
“睡了?”他捏起沈兰宜一缕头发,凑到鼻尖,“不同旁的夫人姊妹闲耍一耍?”
困意当然是装的,头发也是自己揉乱的,沈兰宜低声道:“没有。我在京没有熟悉的手帕交,赶路累了,随便走走便睡了。”
发间分明没有林间的草木气息,也没有沾染旁人身上的熏香,谭清让心下却还是萦绕着一股没来由的疑惑。
他忽而又问:“夫人都去何处行走了?”
沈兰宜提着小心道:“大概是……往南边一些,那里僻静,走了会儿没趣,就回来了。”
她刻意没有模糊地点。
人多眼杂,若是有人瞧见她的行踪,传到谭清让耳朵里,发现与她所说不一致,反倒是麻烦事。说实话,说不完全的实话,才最为稳妥。
果然,谭清让终于松开了捻着的那缕发丝,低声道:“你未来过弭山,不清楚,那边蛇虫鼠蚁多,不要再去了。”
沈兰宜抬了抬眼,露出眸光中的一点茫然,点头道好。
她看起来像是还未醒觉,谭清让敛了敛神色,道:“歇下罢,明日仔细些,莫要失态。”
折腾了一天,刚刚又从紧绷中强行冷静下来装睡,沈兰宜早就真困了。迷迷瞪瞪的,她也没太在意谭清让说什么,只觉得他的叮嘱,是怕明日围场争鸣场面浩大,她给他丢脸。
只记得最后,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有人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提醒她说,明日不要去往鹿山,那里危险。
——
整夜未起山风,连夜空都是万里无云,翌日一早,果然也是个晴光耀耀的好天。
皇帝似乎很是满意,抚须道:“很好,司天监当赏。”
随侍的宦官叠声应是。
一旁的康麓公主听了,笑嘻嘻地道:“父皇仁德所昭,这天上的星君自然要给弭山盛典赐个好天气。”
这话若是让皇帝的几个儿子来说,未免显得太过阿谀,不够庄重,然而康麓一贯是这样的形象作风,加之只是个公主,她这么说话,众人瞧皇帝的脸色未有不虞,自然一个个都裹着笑跟着奉承。
都是人精,拍马屁的话拐着几道弯说出口,一个比一个动听。
阳光下,皇帝眯了眯眼,道:“行啦,朕早晚给你找个郎君,治一治你这张快嘴。”
康麓公主则笑道:“好啊,这可是父皇亲口说的,今日,儿臣可要在这弭山的好儿郎里挑一挑了。”
此话一出,不少离得近的世家脸色俱是一僵。
难道说,这场围猎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给康麓公主择婿?
尚公主本就不是好事,而这位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