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玉闲闲睨她一眼,视线定格在她翩跹的裙摆之上,道:“公主乃千金贵体,丽质天成,与小王一介粗人比什么?”
遥遥听至此处,沈兰宜心里已经隐隐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康麓公主娇蛮,意气上头立下赌约,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裴疏玉怎地明知是激将,还顺钩往上咬了?
——她全然忘了,她带着既知裴疏玉是女子的印象去看,隐瞒身份多年图谋大业,才觉她沉稳澹然。
然而现下在世人眼中,裴疏玉确确实实是个年轻气盛、轻狂得不得了的形象。
话已至此,肃王在旁忽然搭腔:“皇妹,你虽擅长骑射,可到底是女子,与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永宁王殿下,如何能较量?”
裴疏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话说得可真是恰到好处,表面上,是息事宁人劝康麓打住,实则恨不得昭告天下,堂堂永宁王竟连女子的赌约都不敢应。
康麓公主哼了一声,道:“今日之机又不是战场,怎么就不能较量了?皇兄,你看不起我。”
裴疏玉弯着食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空气,看起来心情竟然是不错的。
“可以啊,”她像是懒得再思考了,统统应下:“左右今日也是要拉弓的,比点什么?”
康麓公主伸手一指远处的鹿山,道:“就比今日谁打得獾子更多,怎样?”
限定了猎物的种类,确实要比直接比谁打得猎物更多来得讨巧,若直接比数目,那确实都不用比了。
裴疏玉点点头,爽快地应下。
皇后觑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适时开口,笑道:“光比试无甚趣味,不若本宫来添点彩头。”
“沉珠,去把那株玉珊瑚拿来。”
侍婢应声而动,一会儿,便有人端着那玉珊瑚走上前来。
康麓公主夸张地瞪圆了眼睛,叹道:“这等成色的好玉,用来雕作珊瑚这种嶙峋的盆景,也太过奢侈了。”
皇后微微一笑道:“是平初此番督办水利,从江淮那儿的贪官家里搜出来的。他觉得此物糜费,不敢擅专,贡给了你父皇,陛下又赏到了我宫里。今日算作彩头,既是我的心意,也是陛下的心意。”
底下的世家们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咂摸皇后话中的意味。
看来弘王虽然倒台了,他的好儿子袁平初、这位皇长孙殿下,仍旧得陛下信重,还在帝后之间周旋,叫坐了许久冷板凳的皇后也有了新的方向。
发现火似乎没有烧到自己身上的意思后,各家人都一扫方才的恹色。
围猎之事每年都中规中矩,没什么稀奇好看,今日倒是戏多。
也不知康麓公主打的什么算盘,前面说的还是选婿,到后头怎么就变成了“比武招亲”?
于永宁王而言,赢了小女子不算光荣,让了输了却会显得软怂;于康麓公主而言,输了是嚣张托大,赢了也不会真的嫁给这位,反而更添她自己“母夜叉”的威名。
这两败俱伤的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就都乐意参加了。
最后,皇帝一锤定音:“只一个盆景哪够,开朕私库,添五十金来。”
这便是允了这场比试。
裴疏玉似乎对彩头兴致缺缺,她漫不经心地扫了康麓公主一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