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不止吴语秾有孕,今年年初才成婚的小弟谭清甫,才娶进门不久的梁家姑娘前两日诊出来已经有了身子,谭清文的院子里,也有通房怀了。
“女医的医术大差不差,盛名之下恐怕难副,”谭清让道:“不过,你愿意请,请来便是。”
沈兰宜心里啐了一声,道才不是。
那位贺娘子的本事,她前世是见识过的,无论大疾小痛,她统统都能治。那些女子间难言的病症,更是治得得心应手。
然而他不阻拦就好,沈兰宜目的达成,懒得同他分辩。
或许是要擢升了心情不错,用过饭后又小喝了两杯,谭清让还有同她开玩笑的心情。
“今日,宜娘开了这么多次口,不知我这口该不该开?”
他的眼光在妻子身上来回逡巡,竟有些难以描述的欣赏意味。
沈兰宜扯扯嘴角,尬笑道:“三郎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谭清让开口,夹杂着微微的酒气:“尚有公事要做,不若……宜娘替我磨墨。”
原来是打着红袖添香的主意。然而只是磨墨,沈兰宜倒也没有拒绝。
不知为何,谭清让在她的面前,是越来越不避讳提起朝野中的事情了。
前世,她越谨小慎微,周遭人反倒越对她不满,嫌她温吞、嫌她过于贤惠,越是做什么都不对。
可这一世,没了顾虑的她,行事愈发丢开了拘谨的影子,再抬头一看,却发现所有人,即使是许氏和谭清让,对她也没了前世那种苛刻的态度。
他们不是要贤妻吗?可若以贤的标准来看,她分明没有前世“贤”了。
微妙的感触让沈兰宜既痛快,又不痛快。
墨香染在指尖,沈兰宜磨着墨,心绪全然不在书房里。
谭清让不急着动笔,耐心等着她。
他似乎在读一封信。
字斟句酌地反复读过几回,才终于提起狼毫,饱蘸墨色,落笔回信。
而沈兰宜发着呆,眼神飘忽。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滑落,直至落在了那封信上。
这信上的字迹确实有些功底,遒劲有力,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笔墨间文辞并不繁冗,以至于尽管沈兰宜只是无意识地扫过一眼,依然捕捉到了一个名字。
她的目光停住了。
好在,谭清让端坐案前悬臂提笔,并瞧不见她急转直下的神色。
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方雪蚕的名字?
沈兰宜攥着拳头,近乎无声地长吸一口气。
她提起胆气,正打算再确认一眼,谭清让却已顺手将信收起,压在了镇纸之下。
第32章
砚台上的墨汁隐隐有要凝结的迹象,磨墨之人却没留心添水,谭清让笔尖一顿,抬头看向身边的妻子。
沈兰宜察觉到他的目光,猛然从恍惚中惊醒,她垂下眼帘,盖过复杂的神色,道:“跑了会儿神。”
“近来事多,吴氏又有孕,辛苦你了。”谭清让随口说着,没注意到沈兰宜正盯着那镇纸下的信笺,“既辛苦,便先歇着去。”
在沈兰宜面前,他一贯是有底气自负的,这封信不算密信,方雪蚕这个名字更不是什么密辛,他的这个妻子也不该知道她当年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和她的丈夫有旧,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