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觉着差不多了,便拿帕子掩着半边面庞,爆发出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咳嗽。
听见这动静,瘦长脸的婆子往半掩的门内一望,被里头的情境惊得瞪圆了眼。
天老子,这少夫人怎么都咳得直不起腰了?那丢在地上的帕子,怎么瞧着有血?
偏生这少夫人还一副倔强样子,还不服气那俩丫头说的话似的,隔着院墙冷然怒斥。
“滚出去!你们若想回去,自个儿回去罢!”
她的话音听起来中气不足,连怒意都显得没有份量。
珊瑚和珍珠讪讪笑了,像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瘦长脸的婆子收回目光,心下了然,拿胳膊拄了拄旁边那位,低声道:“还是老样子,有什么好瞧。”
另一位答:“是啊,走吧,呆久了染晦气……”
瘦长脸婆子清了清嗓,指着马车后的东西道:“东西留这儿,大夫人到底心疼小辈,这都是好药材。我们先走了。”
珊瑚回头,与珍珠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抬头,一脸不舍地就要送客。
走前,这婆子想起来什么,扭头又问珊瑚:“我记着,送你们来时,那女医不是还跟着你们来的吗?今日怎不见人?”
珊瑚犹豫了一会儿该不该答,才道:“她……贺娘子去了疫病严重的其他地方,现下还没回来。”
那婆子了然似的“噢”了一声,显然因着珊瑚的犹豫,把实话理解成了掩饰的借口。
“嗐,我还道是多好的人呢。果然,哪有虚耗在这里的。”
“要我说,这世上的医者,多不过沽名钓誉之徒,任你看着再清高……”
珊瑚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作出依依不舍的模样,追着离开的马车又跑了几步,还在央这俩回去说些好话。
车轱辘的声响远去后,门外钻进来一个小脑袋。
是小榕。沈兰宜笑着问她:“如何?使坏使得可顺利?”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活泼顽皮的时候,听她问,小榕骄傲抬头,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当然!我趁她们不注意,把拴马的绳子割了大半截!叫她们方才胡乱说嘴我家娘子,呸,回去的路上,马一跑绳子一断,准叫她们摔个狗啃屎。”
沈兰宜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不忘继续教坏小孩儿,“做得好,这嘴上的便宜,也不能叫她们白占。”
珊瑚一回来,就去掬清水洗眼睛,结果她忘了手上拿过生姜,反倒又辣着了自己。
珍珠被她逗笑了,鼓着气去井边重新打水,沈兰宜倒是能忍一点,赶忙过去给人吹吹。
鸡飞狗跳地闹着,捂着自己眼睛跺脚的珊瑚反倒先回过神来,她说道:“她们还要来吗?回回都闹,也怪累人。”
沈兰宜摇摇头,笃定道:“她们缓过劲,就会发现左右来与不来,回去禀报的东西都差不多,以后再被差使,也会躲懒不来,反正信口说几句就好。”
她不敢说自己识人多准,但是如方才那两位,连虚伪都没有,市侩得如此浅薄的人,她自问还是拿得准的。
沈兰宜其实一直在等,今日见是这么个情况后,她心里终于有了些成算。
无论是许氏还是谭清让,他们身在京中,对于别庄上的她的关注只会与日俱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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