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愧,谈不上。”她说:“但有懊恼。”
听旁人把自己的情绪如此分明地袒露出来,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沈兰宜抿住下唇,却道:“起因和根源,与我是否离府无关。即使我没有离开,那里依旧不会给我庇护。”
稍微冷静一点后,今夜之事就像是一根线,终于把沈兰宜前世今生不能理解的地方串联起来了。
如果说,这辈子谭清让对她不假辞色,是因为她“自作主张”、与他相悖的主意太多,那前世,她安安心心地做着他的内宅妇,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表现出如此鲜明的不满呢?
谭清让没有喜欢她的理由,同样的,她似乎也不该有值得他刁难、刻薄的理由。
细碎的记忆在眼前不断闪过,沈兰宜恍然想起前世的一场家宴。
宴席么,听起来不过是吃顿饭的事情,实际上那时谭家已经渐渐起复,说是家宴,但实际上邀来的人不少。
那时她还在许氏手下做着白工,为着这场给谭清让牵线搭桥的宴席,忙前忙后了许久,到开宴那日晚上,积攒的疲惫渐渐涌了上来,左右席间她的戏份不多,打过照面后,她没回自己屋子,就近找了间厢房小憩。
这样,即使席上有什么事情来找,也不至于找不着她人在哪儿。
谁料她太累了,睁眼时已至天黑。
耳畔一点声息都没有,想来席面上收都收拾完了,沈兰宜悚然一惊,猛地坐起,却正好对上黑暗中漂浮着的一双眼睛。
榻尾矮几上,谭清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门窗紧闭,就这么看着她。
沈兰宜以为被揪住了惫懒的错处,开口说话时底气都不足,“三郎……”
而谭清让久久未言。
沉默的交锋过后,最后,他只对她说了一句,回去。
沈兰宜不明就里地回了院子,翌日听闻,行五的那位郎君宴席上吃醉了酒,摔断腿要将养,她也没深想如何。
细枝末节虽然记不清了,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今生的沈兰宜倒也还记得。
她握了握拳头,两辈子的气堵在心口,更愤怒了。
谭清让真不是个东西。
你弟弟对你的妻子心怀不轨,倒成了你妻子的错了?反倒让你有借口疏远、刁难她?
谭清甫更不必说,上辈子是个孬的,这辈子也不能转了性了。
这么看来他的不轨之心早有预兆,前世那一遭是正好被谭清让发觉;这一世她早早熄了在谭家蹉跎的心思,反倒更催化了他那些不伦的念头,以为这便是可趁之机。
她那五弟妹对她莫名的敌意,如今也可以解释了。毕竟,谭清甫心里想什么,外人尽未可知,可他的枕边人,却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
捋清楚以后,沈兰宜反倒没了多少意外。畸形的家庭、刻板的权力关系,养出来的当然是这样的人,还指望生出些好笋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厌烦地退后两步,又朝地上晕得不省人事的那位道:“呸!有本事去把你哥打瘸了去,朝女人使劲算什么东西。”
贺娘子也在谭府呆了一段时日,现下大概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抬眉看向沈兰宜,忽而又偏开了目光,轻声道:“我觉得,‘兄长’只是他的幌子。”
屋内,烛火并不通明,沈兰宜的鬓发也有些散乱,气恼的神情于她的容色没有妨碍,反倒显得她更多了些人气。
她的容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