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不无嘲讽地道:“这封信,是不是年老力竭的皇帝意下,还尚且不知呢。”
裴疏玉未置可否。
灵韫记得康麓公主是哪位,但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没算明白,“康麓公主……她如今多大岁数了?还没有纳驸马吗?”
沈兰宜凉凉道:“有驸马此刻也要没有了。谁叫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呢,拿出她来作筹码,才显得他们诚意最足。殿下,你准备如何应对?”
京中这一招确实险恶。你永宁王不是要站上至高处博取民心吗?那我何妨将你架得更高,高到下都下不来。
连皇位都肯相让,只求太平。多么美妙的幌子。
想明白其中一二后,灵韫不由问道:“如果……应了呢?京中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裴疏玉睨她一眼,只解释了一句:“绝无可能。”
一旁,沈兰宜道:“举事不只靠一人之力,如若应了,裴氏又该如何自处?即使不应,这未也尝不是在殿下与裴氏之间埋了一根刺。”
裴疏玉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道:“明面上,他们便是这两个用意。”
“一来把本王架上高处,强行把破坏平衡的罪名加诸到我头上;二则便为离间,这几年,我本就有意摆脱宗族和其他世家的制衡,京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这上头做文章。”
沈兰宜稍加思忖,又道:“可这轻飘飘的一页纸,还是太软弱无力。我们不知支援的边军虚实,京中亦不清楚我军底细,他们又如何笃定殿下会被这个烫手山芋为难?口头上的机锋再多,到头来,还是要看刀真枪的。如果这封信激怒了殿下,他们又当如何?”
京中政权争斗不休的时候,北境却在养精蓄锐、劝课农桑,田间是改良的农机、地头是新引的粮种,同时缩短丁役、减免田税,永宁王府更是开了私库,为贫苦百姓置办公用的农具、耕牛。
所谓权谋较量,至多只是添头,北境军能一路直取而下,不是因为扯了什么虎皮当大旗,最关键的原因,在于他们兵强马壮、粮草丰沛。
灵韫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完沈兰宜所言,只顾得上猛点头了。
裴疏玉见状,轻笑一声,道:“玩权术斗心眼,宫里那些人可不在话下。所以明面上的用意之外,他们还有别的意思。”
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道:“这封信……是在点,有人知道本王实为女子了。”
沈兰宜愣了一愣,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就搭上了。
怪不得……
姓“袁”的孩子,由谁来生呢?
这分明是暗讽。
灵韫的瞳孔亦是颤动,她没忍住站了起来,恼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是谁走漏了消息!”
沈兰宜的眉心突兀地一跳。
先前她的猜测是对的。
前世,并非是那义子接近走漏真相,反而是京中将这秘辛透露给他,让这个最亲近之人给了裴疏玉致命一击。
沈兰宜抬头,见裴疏玉神色如常,波澜不惊,像是早有预料,才稍松了口气。
于是,沈兰宜只宽慰灵韫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现在,是谁走漏的风声已经不重要了。”
裴疏玉抬了抬手,也示意灵韫别急:“我们都要打到人家的老巢了,叫他们逞逞嘴上威风又如何?”
沈兰宜便问她:“殿下,如今该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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