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知道她说的“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
方雪蚕和她一样,知道裴疏玉的野心。
否则,留下她这个方氏女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她们也都很清楚,真正举事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天灾不值得庆幸,然北境有应对,北境以外的天地却难说。彼竭我盈,这个时候不举事,难道要等京中局势安稳下来,老皇帝顺利去死,皇权顺利更迭之后再打吗?
“为什么说,你走不出去?”沈兰宜问她。
方雪蚕垂下眼帘,拿筷子的手越攥越紧:“之前,永宁王和肃王一样,问我,我的祖父可留下了什么有关故太子血脉的线索。”
沈兰宜道:“你是怀疑……永宁王她,想找到这个遗腹子,来证今上得位不正,从而……”
方雪蚕点头,捧着碗,目光怅然。
沈兰宜咳了一声,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即使捧着碗,她看起来也像画里的美人一样,仿若西子捧心。
“可是根本没有这么个人,”方雪蚕的面上仿佛真的有了西子的病容,声音也越来越细弱:“祖父他看重我,时常与我说正事。肃王抓我确实不错,我知道的事情,其实比我父亲还要多。”
“祖父对故太子忠心耿耿,如果真有他的血脉留存于世,他一定会告诉我在哪儿,以待来日。”
“得位不正……永宁王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由头?大楚兴陈胜王,谁都知道是假的,可谁举事都会扯这样的大旗。”
沈兰宜听懂了她的惶惑。
方雪蚕以为,不管有没有所谓遗腹子的存在,裴疏玉都会把他“找”出来,真假不论。
待一朝天地翻覆,知晓这一切的人,自然会被灭口。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方雪蚕抬起微红的眼眸看向沈兰宜,道:“吃完这顿,你别再与我熟稔了。那年,是三娘你救了我,我不想到时还牵连你进来。”
沈兰宜问道:“你都怀疑她会杀你,为何还如此矜矜业业?”
方雪蚕抿了抿唇,道:“一码归一码。”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睫轻轻颤了一颤,“还活着,总要活得体面一些。况且,这里很好,不是为了哪个王公贵族做事。”
沈兰宜踟蹰片刻,还是道:“别担心,永宁王不会杀你的。”
时机还未成熟,裴疏玉当然不会把预谋告诉任何人,沈兰宜自然也无从知晓她真正的打算。
但她这不是替谁夸口承诺。
方雪蚕当然没信,她摇摇头,道:“不必安慰我。”
沈兰宜却正色道:“我不是安慰你。便是真的如你所想,到那时,我也能保你。”
方雪蚕吃了一吓,道:“你如何保我?”
沈兰宜玩笑似的说道:“就当我挟恩图报了。我早些时候,勉强算是救过永宁王一回。”
方雪蚕眼中的惊讶这才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怪不得,我原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
方雪蚕闭上嘴摇头,而后才道:“是我小人之心了。抱歉。”
话说到这儿,望着沈兰宜澄澈的眼睛,方雪蚕还是有话想问。
先前在王府,那永宁王也半开玩笑似的说,该谢的人姓沈。
说是她劝他任用她,免她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