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时候。”易发又把那抹胸往上提了提,“我来你这儿,是为了等蔡学士登门拜访。这会儿人都快到了。你先拾捯下,显得体面。”
两家相会的场合,妾室都会避嫌,正妻跟在家主身边待客。不过易发一向宠爱张氏,何况蔡学士信上特意说想看看全家人,日后不怕脸生。
易发清楚他的心思,无非是想多看看易灵愫而已。
“叫个人,去二姐那屋里给她说声,酉时前到前堂屋去。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也不知易发话里哪个字惹了张氏,她应声说是,话里酸味溢满:“行啊,我叫小帘去。”
小帘是张氏屋里的贴身女使,一听自家娘子发话,赶紧说好,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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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毒辣,秀云搬过一把藤椅,躺在廊下打盹。竹帘档下大半日光,从竹扇里窜出来的日影斜打在椅脚边,照着垂地的杏黄三涧裙。
秀云听见碎碎的脚步声,眼睫一颤,忙起身迎接。来人竟是姨娘屋里一贯嚣张跋扈的帘姐儿。
“家主吩咐,酉时蔡学士来府上做客,叫娘子收拾收拾,尽早到前堂等人。”
大房二房从上到下都是相看两相厌,帘姐儿对着秀云胡乱嚷了一通,也不多做交代,随即离去。
眼下遭罪的是屋里才睡熟的易灵愫,被秀云轻声唤醒。
“他今晚就来?”易灵愫揉着酸涩的眼,问道。久久听不到回话,定睛一看,原来是秀云看得痴了。
“莫不是沉醉在我身上了?”易灵愫笑着打趣,说了句诨话,不曾想秀云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情绪。
过会儿回过神来,秀云忙捂着通红的脸说逾越。
美人卧榻,衣襟凌乱,藕臂轻轻晃动,任谁叫了这幅场景,都要痴上几分。
易灵愫轻笑一声,却在想今晚做何装扮。上辈子出嫁后生活不顺意,无心打扮,常穿粗布麻衣,灰头土脸都是常态。
如今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是一张不染烟尘俗事的脸,易灵愫感慨万千。
“娘子平日里都不爱这紫色衣裳,今日却挑了远山紫的内衫、木槿紫混藤紫的褙子,当真是一日有一日的偏好。”秀云心里不解,手上还是拿起篦子,长簪,挑着合适的冠梳,耳坠,搭配这紫色衣裳。
易灵愫闻言,低头打量着这身衣裳。她早不是原先天真无邪的小娘子了,哪会在穿搭上费神。
衣裳样式深得她心,褙子对襟处镶着一排小珍珠,立领处金线缠绕。两袖绣的是开得正盛的紫藤花。这件衣裳,是先前过生辰时,易灵愫特意叫人做的。不过是图个新鲜,衣裳做好后,新鲜劲一过,她便再没穿过。
今日是新生,自然得用新衣裳来配。
点绛唇,绘弯眉,秀云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半刻便给易灵愫装扮了好。
“爹爹方才应是给蔡学士递过信了,就是不知褚家那边……”易灵愫绕着头上坠下来的珍珠串,轻声问道。
秀云说不知,“方才姨娘屋里的帘姐儿来了,只是说叫娘子去前堂见人,褚家的事半句未提。”
“姨娘屋里的人来我这儿?”易灵愫有些疑惑,不过再一想,约莫是爹爹歇在了姨娘屋里。
“姨娘一向把我和慕哥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爹爹劝和几句,这两屋之间半年都不会有任何来往。”易灵愫说罢又问了句时辰,见快到点了,忙起身去前堂。
蔡家学士,人人口中手腕强硬,端方俊俏的君子,易府里没人不想窥见他的半分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