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
易灵愫眉头一皱,“你又不哑,也不是什么低贱的奴才,叫这名儿作甚?既然阿娘把你送到了我屋里,日后定是跟着我陪嫁到蔡家的。这名儿还会叫人笑话。”
“今日起,你叫绵娘。软绵近人意,倒也是你的性子。”
那女使低声说好,心里的感激劲都化成了实劲,默默给易灵愫化着最动人的妆面。
*
卯时三刻,两家人终于见了面。
易发在蔡老面前也是小辈。蔡老精神矍铄,哪怕头发全白,精气神也比易发足。毕竟是武将,声音也是沉稳通彻,听得很清楚。腿也不抖,手也不颤,稳步朝易发走来时,让人恍若看见当年冲锋陷阵的大将军。
蔡老看见易发这位后辈,只是捋着须髯大笑几声。
“原来是你小子,是你小子的孩子让我外孙日思夜想啊。”蔡老拍着易发的肩膀,武将的力道让这位文官倍感惶恐,只是说着不敢当。
蔡梁与易发是老同年。只是蔡梁名次靠后,二人也没多少交情。蔡梁虽是读书不精,做生意倒是头脑转得快。
汴京七十二酒楼有一半都是蔡家的生意,除此之外,农工业也都有蔡家的一席之地。
蔡梁是个穷书生,却也是个闷声干大事的员外。
不过是惟有读书高罢了,商人被贵族世家看不起,在外提起蔡家,除了蔡老,便是蔡逯。
“他就是那样,改不了喽。”蔡梁戏谑一句,挨了一计眼刀后,不再多言。
易发不计较这些,一边跟蔡老攀着话,一边带客人到小阁楼里坐。
清乐楼是易府里位置最好的地儿。登楼去,能望见榆柳与松竹。这处背阳属阴,岑日宴请宾客,莫属这阁楼好。
蔡家来的都是男子,女眷还在家里待着。不过两家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蔡家几人来此,不止是确定心意,也是想把成婚日往前赶。
用蔡老的话说,自家孙子是不可自拔了,非得早日娶到人不成。
“自然,自然。”易发被这直白的话逗笑,“慎庭藏得深,倒不知原来是位性情中人。”
蔡逯只是笑笑,给长辈敬酒。
蔡老憋了许多话要说,一坐下,吐的都是当年的万里山河,封狼居胥之景仍历历在目,说得也叫人动容。
男子间聊得无非就是三件事:官途名利,美酒,美人。
聊美人轻浮不堪,且隔墙有耳,不敢说。聊美酒,蔡老爱边疆的浊酒,瞧不起这边的果酒。
而聊官途名利,也牵动着这桌上所有人的心。
“官家放了两日假,我才敢在青天白日找上你去。”蔡老闷了口酒,这话是在宽易发的心。
蔡老哪里看不出易发的野心,见人顾虑不堪,索性打了包票。
“岑青告不了你,这厮家里一堆事,怎么也得费几分心思去处理。兆相那边不必担忧,老交情了。”蔡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易发一眼,又道:“故而这婚事……”
“办,我赶紧叫人选个良辰吉日,这场婚事要大办。”易发哪能不懂蔡老的意思,与蔡家联姻,不止是他这一小家,就是家族也得了好。
蔡梁沉默许久,听到易发说了这话,笑着补充着:“放心罢,平成兄。这婚期我早已找人给算好了,七月初八,庚寅日。”
易发一听,怔在了原地。
官家自然会把蔡逯留下来商讨事宜,可易灵愫去到的时候,偏偏看见了一身常服,撑着一把伞立在桥头等她的蔡逯。见她来了,便迈步朝这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