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末。
侧犯小心地掀开易灵愫披着的被衾,招呼着尾犯拢起她凌乱的发丝,给她换了件衣裳。
易灵愫睡得晕晕乎乎,嘴里还嘟囔着“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贤妃娘子要抽背的是《离骚》里的小节,尽管是小节,可也有大几百字,把她难为得不轻。
系好衣带,两位女使一左一右地给她穿白菱袜。翘头履一蹬,尾犯扶着她起身,踱步到妆奁台前坐好。
搵帕子擦脸绞面,盐水漱口,往白净的脸盘上搽粉弄妆。等到女使商量着是戴金篦子好还是银篦子好时,易灵愫才迟迟睁开了眼。
“公主的赋可记下来了?”侧犯梳着三鬟髻,一面问。
易灵愫不甚清醒,嘟囔着说勉强记下。
“只要姐姐别挑些生僻字问我释义就好。”想及贤妃那张不怒而威的脸,易灵愫的眉头再没舒展过。
这会儿天光乍泄,榉木窗子稍开,微光掀窗而起,洒在屋里。梳髻事杂,往往耗上一炷香不止。
易灵愫不敢动,望着窗外出神。
窗前视野开阔,甚至连廊处的人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来去都是老熟人,早见怪不怪。骤然睇见一身月白衣袭来,猛地一激灵。
“嘶——”
脖一歪,头发也被拽下来几根。
“姐姐怎么来了?最新汁源加群八八三〇弃气巫弎流可看当天更新”易灵愫怕她怕得紧,话音都染上颤意。
贤妃抽背功课时,最爱穿月白褙子。青天白日的,易灵愫还当是母妃亲自来府里抓人了。
“哪有?”
侧犯尾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过只瞟过去一眼,便止不住发笑。
“公主再看看,那可是贤妃娘子?”
榉木窗子开得更广,易灵愫揉揉眼,再细细看去——
连廊站着的,分明是前来问安的蔡逯!
瞌睡虫误人不浅。
易灵愫愧怍道:“当真是对不住蔡先生。昨日一见,惊鸿一面。蔡先生那般温润恭谨,哪会是我姐姐那般母老虎!”
侧犯听罢,赶忙堵她乱说的嘴,“可不敢对贤妃娘子不蔡。”
说倒也是。蔡逯是客,是臣,是仆,自然每日都要来问安。
不过易灵愫的小脑袋瓜可没想这么深,瞧见蔡逯侧身捂脸咳嗽,心里莫名心疼。
“清晨冷,我还是快些出去罢。”
话音刚落,人就窜到了门口,真真是比接生的稳婆还急。
“蔡先生!”
她先是高呼一声,小跑的脚步刚迈出去,倏尔想起自个儿是公主,忙止步端起架子,故作深沉。
蔡逯轻笑,“公主慢些。昨晚下了场雨,地面还存着层水,莫要摔倒。”
同样的话,侧犯尾犯方才给她梳妆时就说过几遍,那厢她是随意敷衍。这厢蔡逯一说,当真如雷贯耳,乍然清醒。
温温柔柔,就像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易灵愫想尽辞藻描述眼前的场景,叵奈书到用时方恨少,最终嘿嘿一笑,说了句:“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她今年十六岁,自诩是成熟的大人。可在全府上下眼里,她倒真与三岁孩童无异。
蔡逯行罢礼,道:“膳食已布好,请公主移步珍馐阁用早膳。”
想的真周到。
易灵愫乐开了花,然而走到连廊拐角,蓦地想起一事。
“膳食一向都是麦婆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