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赌,易灵愫也在打量着他。
褚尧惯会苦肉计这套,长着老实脸,背地里把两面三刀学了个透彻。这会儿瞧他一脸悲戚,心里指不定怎么咒骂呢。
“先前都说,褚家大郎一片痴心,我也把这话当了真。如今一想,到底是诓人的话罢了,经不起推敲。”易灵愫抵着墙,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子,似是在叹息。
“不对。”褚尧握拳,指间挖进掌心里,用力掐着。
“明明是他夺人之妻,是他言而无信。”褚尧抬头,死死盯着易灵愫,试图从那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易灵愫没回话。角落里实在阴暗,她站在那处,恍如鬼魅一般,下刻就能飘走。
褚尧以为这话戳中了她的心坎,想着二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浮萍,顿时怜惜之情涌上心头,手脚也像被人操纵一般,不听使唤。
一抬脚,就被石子给绊了个踉跄,心一慌,竟单膝跪了下去,那顶在地上的膝盖被尖锐的石子边划得生疼。褚尧被绊出了狼狈相,手撑在身前。
可这长臂一撑,那擦伤的手指竟然摸到了易灵愫的鞋头上。
这一天翻地覆的事叫两人都愣了半刻。
“你……”易灵愫话还未说完,便被不远处的一声惊喊给截断了去。
“你们在做什么!”
话里满是焦急与气恼,男郎大步跨了过来。
眼前的画面实在叫人遐想。褚尧单膝跪着,手抚到了易灵愫脚边,低着头喘气。
蔡逯刚叫人把承怡县主给送了回去,想着天黑人少,急急忙忙往易灵愫这边赶,生怕她被人欺负,受什么委屈。
明明叫她听话,可她还是和那狗皮膏药掺在了一起。
褚尧听见这声心也急,本想钻空子赶紧把事解决了,谁曾想自己出了个丑,还正好被蔡逯给碰了上,这下脸都丢尽了。可他偏偏被那石子刺得生痛,起不来身。
蔡逯倒是随了他的心愿。眼下心里正气,一脚给褚尧给踢飞了去。
沉闷声传来,下一瞬,褚尧便被耍到了一旁的巷壁上去。
“褚明颂,我倒真是小看你了。”蔡逯看着褚尧嘴角渗血的模样,满脸灰尘,这才好受了些。
“你的官,是不想要了么?”蔡逯皱眉,声音冷静得似是局外人一般。
褚尧忙着咳嗽,忙着起身,蓦地听到这番威胁的话,心里一颤。他的官位是蔡家的补偿,蔡家随意的施舍,都是褚尧要摸爬滚打数年才能攀上的高位。
忍,一定要忍下去。褚尧没再开口解释什么,反正蔡逯也不是个善茬,索性装起了可怜,靠着墙,不停咳嗽,装聋作哑。
“他碰你哪儿了?”蔡逯说着,一边拽着易灵愫的手腕往外走。
不是都看到了么?易灵愫腹诽,她自然不能把自己叫褚尧下跪的事说出来,于是编了个理由。
“褚家大郎见这片地儿黑,请我走到热闹的地儿去。这才来,便给绊倒了。”
把她的狠话抹得干净,这些理由还算是像回事。
“鞋面脏了一片,是我为了见学士特意换的。”易灵愫任凭他拉着自己走,小声抱怨着。
蔡逯听罢,心头一软,又不想这般轻易地原谅她,于是冷笑道:“这会儿倒是改了称呼。”
见易灵愫没回话,蔡逯又觉着方才的话太重,忙添了句:“一双鞋而已,不值得。改日送你一柜鞋,脏了就扔,不用再想旁的事。”
易灵愫应声说好。
这相国寺自然是逛不成了,车夫有眼力见,赶忙把马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