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话题道:“这样说来,还是我们斋里的岑先生好些。”

韩玉立刻回道:“他好什么!一天天的只知道叫我们跟着书念,也不见他说出什么真知灼见出来。而且铿吝的要命,一天到晚的不换衣服,我坐在前排,隔三差五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味,别说背书,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几个人被韩玉说得哈哈大笑。王夑一边笑一边道:“说到铿吝,我还知道他一件事。有一次我做了一首七言诗去找他,他说:‘以后要是没规定,你还是做五言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五言的每句还能节省两个字咧。’”

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朱勉笑得在床上打滚,韩玉边笑边骂,连子骏都忍不住躺在床上笑起来。

韩玉笑骂道:“王夑,好你个油碟猢狲,岑先生知道你背后这么编排他,明日要罚你抄一百遍《论语》。”

王夑嗤笑一声道:“他每年收我老爹这么多孝敬,不看金面看佛面,怎么会罚我。”

子骏冷不丁说道:“那明日我去告诉他,看他会不会手软。”

王夑立刻求饶:“好子骏,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和岑观这么亲厚,下次我再也不敢说他了。”

子骏冷笑一声:“谁和他亲厚了?”

韩玉在旁笑道:“我们子骏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一个人,就是他。”

大家都心知肚明韩玉说的是谁,都不敢言语。子骏也不说话,号舍里一下子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过了一会,朱勉忽然说道:“子骏,你别怪我多嘴,我感觉李先生待你挺好的。今日你那样气他,他想了半天还是舍不得打你。要是换了孔寅,早就打下来了。”

子骏轻哼一声不说话。

朱勉又问韩玉:“少昆,你觉得李先生人如何?”

韩玉想了想道:“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朱勉应道:“我也觉得!他说的好多话我都听不懂。上回他骂简唐,说什么考拉都比他勤奋。你们知道考拉是什么?”

众人都沉吟不语。韩玉想了半天说:“大概是个人名吧,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典故。子骏,你知道么?”

子骏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韩玉笑道:“连你都不知道,可见李先生确实比你博学。”

子骏没吭声。他眼睛一直盯着头顶的纱帐,脑子里不断出现刚才在闻鹊斋里李先生要打自己的那一幕。

那一刻对方看起来真的生气到极致,连身子都在发抖。可最终却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动手呢?

他脑子里转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连号舍里渐渐安静下来都没有发现。

等他回过神来,另外五人都已经睡着了。号舍里回荡着几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还有常安疲惫的梦呓。

子骏翻个身,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洁白月光。看着看着,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子骏披上件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点起一盏油灯,然后从墨荡子里倒些墨水到砚台上,一只手开始轻轻地磨墨。

等磨得差不多了,他用毛笔在砚台上舔几下墨,抽出一张松花纸,然后凝神吸气,在上面写下一列小字:

“四年六月丙午,读太白诗十九首,胸中如有江河奔流,激浪凶猛,神思千里。读子美诗六首,胸怀郁郁,心有不忍。读摩诘诗二十首,字字清新,悠然寡淡,恰似碧螺山山景,恍然如身置摩诘诗中。于是知诗有千色千味,非以某类笔法为至高唯一标准。大凡情真则诗意跳脱字句之外,情虚则字句浮于诗魂之上,即先人所谓泄气者也。此气即可理解为诗人之情,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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