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不耐烦的关门声。
狭小的监牢很快重归了安静,阿帕特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轻飘飘地跪下,将黑发青年那苍白英俊的头颅放在自己膝上,指尖勾画着对方的眉眼,温柔得好像在对待自己的情人。
“阿娜勒妮,我亲爱的。”她取下薄纱,闭上眼睛,轻声喃喃着祷告起来。
“我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双足,
也许也不再需要眼睛,
我只需为你卑微地死去,
而你将从群蛇与玫瑰中升起
……”
在她低低的吟唱声中,那些遥远亦或不太遥远的,如群蛇般朝着这个深藏于角落里的隐秘之地游来。对于钱权的渴望,对于色欲的渴望,对于鲜血与复仇的渴望……无穷无尽的欲念侵染了这片血色的土地。
各大神殿最顶端的极少数人皆知,在这个绝大多数神明都已陷入“沉睡”的不祥世纪,唯有献出虔诚的信仰,神明才会降临。信徒的数量越多,其本人越是虔诚,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但是阿帕特拉知道,真正唤醒神明的并非信仰。
女祭司感到颈部的神印开始发烫,哪怕隔着厚厚的墙壁,依旧能听见疯癫狂乱的尖叫呼喊和歇斯底里的大笑惨嚎。马上就要成功了,很快、很快就要见到她亲爱的阿娜勒妮了。她欣喜地几乎落下泪来,颤抖着想要抚摸神选之人的脸颊。
但是女祭司的手指僵住了。
她对上了一双如同来自荒芜之地的月亮般、冰凉而威严的烟灰色眼睛。
埃蒂罗处女无声无息地软倒下去,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箍着腋下拖了起来。
“她在召唤神明,太危险了。”见人有些不满地看过来,阿祖卡一边平静地解释,一边试图擦干净对方脸上刚才沾染的脏污。
现在还不是直面神明的时候。
见人皱着眉头躲他的手指,确保对方站稳后,神眷者便松开了手,在房间里晃了一圈,便从角落里拾起一枚看似极不起眼的石头。轻轻敲了几下,那枚“石头”竟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小巧繁复的机械构造与法术纹路。
“留影石,看来那位海神殿大祭司也不算很蠢。”
他轻笑一声,手指一动,那精巧的魔具便碎成了残渣。
方才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绝对已经引起了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俩人也不准备在这脏兮兮、臭烘烘的监牢久留,阿祖卡护着教授,一路穿过狭窄幽暗的走廊,将昏迷的女祭司丢在监牢里。
“你对这里很熟?”
他们所处位置是血色集市用来关押奴隶的地牢,一路上都是紧闭的铁门,从中隐隐传来痛苦的哀嚎与呻吟,道路复杂程度高得哪怕是诺瓦都得认真些才能记住。偏偏另一人带路带得毫不迟疑,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
“嗯,我来过这里,以‘顶级商品’的身份。”神眷者语气淡淡,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痛苦或屈辱。
诺瓦跟在他身后原本有些气喘,闻言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确实,光看对方那张脸便知道会是绝对的高级货。
“当时全族里只有拉米娜和我活了下来,她护着我一路逃到灰桥港,为了避免被萨曼家族和港口海军发现,我们又悄悄混上了一艘货船,目的地正是莫里斯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