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再也没有裁决者愿意主动靠近那间牢房。

那个看起来高瘦阴沉的年轻人,简直就是只见谁都如毒蛇般嘶嘶低吼着无差别攻击的野猫,哪怕只要被人瞥见一眼,便会被掏出所有不愿意述诸于口的秘密:比如昨天晚上翘班跑去嫖妓,却不知妻子也在家中和邻居偷情啦,比如试图向囚犯收取贿赂却撞见竞争对手,恼羞成怒之下大打出手啦——

就算暂时还没有安排审讯,他们不是不可以在有限的权利范围内折腾人,结果这家伙哪怕将混入秽物的稀汤打翻,将腐烂发霉的黑面包掰下来,一块块砸出去喂耗子,也坚决不吃一口,直到晕倒在牢房里,吓得值班的裁决者以为他死了,直接引来了米勒主教——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故意折腾这位祖宗。

后来这家伙显然是摸清楚了枢机主教对他性命的莫名看重。此人的牢房安排的离审讯室很近,本意是为了在精神方面折磨这些身份特殊的囚犯,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结果对方刚刚苏醒,便扬言囚犯受刑时的惨叫声吵得他精神衰弱,如果再让他看见有囚犯进入审讯室遭受酷刑,他就自杀。

为了表明决心,此人还真就瞅准了机会毫不迟疑地往墙上撞——最后他们只好将他五花大绑着固定在铁架床上,口中塞着粗麻布以防对方咬舌自尽。

这么大的动静再一次引来了百忙之中的米勒主教。屏退左右后,他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被捆得严严实实、不过短短三天就将整个异端裁决所闹得鸡飞狗跳的神选之人。

比起初见时的印象,年轻人已经非常明显地瘦削下去,唯有一双烟灰色的眼睛亮得吓人。再好看的人这番折腾下来也该狼狈潦倒得不成样子,但是他依旧看起来不像这里随处可见的、被未知的命运锤得瘫软畏缩的囚犯,某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依旧支撑着他的灵魂。他正俯视着他。

米勒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一向喜洁的他亲手取出了神选之人口中的粗麻布——然后这家伙重获言语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嘲讽他:“看来身边没有自己人的滋味不太好受?”

这位来自王城教区的枢机主教,可不负责主管异端裁决这一方面的事物,现在身边能使唤的人都是些来自康斯坦教区的人——换句话来说,都是但丁·马休斯的班底,就算对方大概率是由教皇下派过来的,不给他添点堵才奇怪。

帕瓦顿·米勒抚摸着权杖,一言不发。要不是此人被绑得只能死死盯着天花板,他总怀疑对方能直接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枢机主教并不准备任由一个普通人掌握整场对话的节奏。

“白塔大学的那些学生开始干扰异端裁决所的抓捕工作。他们会同抓捕目标通风报信,然后将他们藏进白塔大学里,好像那里是座异常安全的堡垒。”

帕瓦顿·米勒似乎对此感到有些好笑,为了确保令囚徒听清楚,缓慢而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所以异端裁决所里所有被抓捕的学生已经被分散关押,准备明天一早,一个接着一个单独进行提审。”

但是枢机主教没有从囚犯脸上发现预想之中的情绪波动。对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是冷淡地垂下眼睛:“但是你们还是没有闯进白塔大学,把那些镇民和普通人一网打尽。”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教廷的仁慈与善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说不清的嘲讽意味。

帕瓦顿·米勒慢慢握紧权杖,眼睁睁看着神选之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而得意的笑。

他一字一句道:“——当然是因为,你们这些可怜的异教徒,并不敢冒犯一位真正的神明。”

风暴之神乌托斯卡时常出没在白塔大学,在神明疑似将其视为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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