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痛感太可怕。当时他的脑子都是空白的,耳边只有自己的惨叫声。

男人动了动腿,又看到女儿全然惊喜,完全没有被他惨叫吓到、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的表情。

再看向艾修时候眼神已经成了纯粹的敬畏。

“听说附近有妖怪猖獗,你的腿就是被他们伤到的吗?”

男人低着头,异常恭敬道:“这伤其实和妖怪没什么直接关系……”

而是人为。

并不是所有人家的田地都被烧了的,但被烧的是大多数,饥饿的人类和野兽差别其实不大,尤其是面对孤弱的时候。

“我的妻子,地震时候被塌了的梁子砸了头,我家里人本来不多,那后面就剩下小禾……”

孤儿寡父,自然是好欺负的。

所以即便他家的田地没有被烧也保不住粮食,就连原本的口粮都被抢走。

男人只是试图反抗,至少留下他和女儿活命的粮食,腿就被妻子哥哥家半大的小子拿石头打断了,又被其他人围着打,被在伤处踩了好几回,腿彻底折了。

那些人当时大概是有些惧意,慌忙着一哄而散。

但到后来,动手的那群游手好闲的少年无赖,再路过他们家,也只是冷眼瞧着这家的两个人,等着看男人什么时候死掉。更甚者还要呸一口,骂两句。

因为他们的父母亲人也是这么想。

已经得罪的人相比修复关系,当然是对方直接死掉更令人安心。

其余人也没谁会给他伸张正义,哪怕对方也曾经是他们彼此说笑互相扶持的友邻。

男人佝偻的脊背是被人心恶意磋磨,面上是连恨意都欠缺的麻木。

想到此前种种,那种自心底蔓延开的冷意几乎将血液封冻,满嘴都是当时的无望苦涩。

难怪,最初对方知道他是阴阳师时候表现出得情绪那么复杂。

虽说妖怪的行为是一切的根源,直接对他进行伤害的却是人类。他要被害死了,女儿可以预想的生存艰难,害他们的人却等来了退治妖怪的阴阳师。

多让人绝望。

艾修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因为小女孩的可爱而缓和的心情因此沉进谷底。他打起精神,转移话题:

“能站起来了吗?可以尝试下。”

男人看看自己完好的腿,又看看女儿亮晶晶期盼的眼神,迟疑着先凭借此前完好的那条腿撑起身体。

脚踏实地,男人愣怔许久,最初大概是想笑的,出声却是哭腔。他不停吞咽着口水,咽下所有心酸的声音。搓了搓女儿的头发,仿佛从中汲取到勇气和力量——终于能笑出来。

至少他的腿好了,可以去寻找食物,能够养活女儿,看着她长大。

艾修静静看着男人抱着女儿一点点平复,原本沉郁压抑的心情也有些缓和。

“之后,会好起来的。”

艾修是在安慰父女俩,也是在这么安慰自己。

男人重重点头,满是血丝的黯淡的眼睛时隔许久,终于再次恢复亮光。

里面是对生存的渴望和对生活的期盼。

艾修看向远处,感觉到那边忽然爆发的气息,那是属于鲤伴的畏。或许他正在和那群妖怪的首领交战。

鲤伴会获得胜利,这是最毋庸置疑的事。

唇角不自知地勾起一个笑。

只是想起那个人,他内心的躁郁都似乎有所减轻。

想到自己空间里鲤伴之前给他的许多肉干,艾修挑了其中普通肉质的给父女俩留了一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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