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若是一般的宫殿,那自是数不胜数,然而落月宫唯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且还是个痴傻的,哪有这般东西?
太监们苦着脸,“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因为六殿下不去太学,落月宫也从未进过墨了,就连纸笔,也是前几年留下来的。”
萧瑾承皱眉:“没有墨?”
没有墨,他怎么撕破傅羡好的伪装?借机羞辱她?
“有炭吗?”萧瑾承退求其次,“能化开就行。”
太监想了想,试探着道:“松炭倒是还剩下些。”
“无妨。”萧瑾承吩咐,“将松炭磨成粉,化入水中制成墨汁送上来。”
松炭制墨,是连一般的百姓都不愿意用的墨,然而萧瑾承本就是存心看傅羡好笑话的,越是差的墨水,越能显示出她的不自量力和可笑。
外面依旧雷雨如鸣,天色昏暗的像是泼了墨,萧瑾承心里不屑:傅羡好不就是想用这一招吸引他的注意吗?那他不妨要看看,她的书法到底有几分水平!
事关傅羡好,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旋即道:“姑娘今日被傅峋叫入书房,出来时脸上落有掌印。”
萧瑾承微垂眼睫抬起,清隽冷冽的面容宛若寒天下的皑皑白雪,眸底裹挟了几分淡漠的愠意。
信封被随手放在桌案上,他身子微微往后倚,蜷起的指节抵着桌案,明明是恣意随性的神态,不疾不徐弥漫开来的薄怒徐徐压下,叫人喘不过气来。
寒凉的气息笼罩整间书房,余白未做迟疑,继续道:“据暗卫来报,傅峋下手应该不轻,姑娘嘴角落了点血渍。”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案,嗒哒嗒哒的声响时不时地响起,宛如敲叩地狱门扉般,令人寒栗。
余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他听到了圈椅微挪的声响,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男子经过他身侧时,掠过了阵刺骨的严寒,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悄然跟在主子的身后走出书房。
把守在外的影诀余光觑见主子深如寒潭的眸色,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余白朝着他摇了摇头。
“告诉傅恺,孤今夜走一趟傅家。”
第 54 章 第 54 章
傅家暖阁。
傅羡好攥着纱布的手心被冰块冻得发红,她宛若未觉般凝着窗牖外随风摇晃的树枝,树影落在清澈明亮的瞳孔深处,恰似镜花水月般,捉摸不透。
眸中潋滟水光荡起余波,她唇瓣微抿,儿时的记忆恰如暗夜中的流星雨般,一道一道地掠过。
傅峋或严肃或宠溺或无奈的神色宛若昨夜重现,近在咫尺,却又恰如隔着宽广汹涌河流遥不可及,叫人望而却步。
傅羡好记忆中的父亲,虽严厉但却不似今日这般,更多的时候,是今日于院中时他与妹妹相处的模样,曾几何时与她之间也是如此。
她心中其实很清楚,他们之间已有近七年未见,再亲不可间的关系也会随着时间淡忘释然,但或许是娘亲的模样,叫她心中的忐忑不安渐渐消散,忘记了其实是不同的。
特别是她只身入局,如今已然身处漩涡洪流之中,不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挣脱开。傅羡好在萧瑾承贴心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未央宫主殿。晚风轻拂,两人离得极近,淡淡的幽香氤氲四周,将两人笼罩。
这香馥郁芬芳,顺着呼吸流入肺腑,似是空谷幽兰,乱人心弦。
萧瑾承眉头始终紧皱,虽是牵着傅羡好,却又十分明显地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傅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