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站过的地方落了把寒光锃亮的匕首,软倒在墙角的丫鬟抽泣着去敲打石壁,回应她的只有生疼的手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丫鬟冷不丁落到如此田地,又见一同进来的姐妹轻易丧命,吓得魂飞魄散,喊得几欲失声。
“杀了你,我就能回家,杀了你……”她哀求不成,忽然哆哆嗦嗦摸起地上的匕首,踉跄着走向白风禾。
匕首冰冷的光在面前闪烁,白风禾不愿再挣扎,垂首阖目,然而身后那人忽然松了手,闷哼响起。
再睁开眼时,方才那握着刀的丫鬟已经倒在了地上,她手中尖刀被另一人夺过,当啷扔在远处。
白风禾枕着冰冷的地砖,模模糊糊着看那人朝她逼近,陌生的面容又一次撞进她眼底,一双手抓住她肩膀,她下意识剧烈挣扎,一脚踹上那人膝盖。
如此剧烈的动作,脚踝定是又出了血,白风禾心中冷然,惨白着脸道:“罢了,杀了本座,你们便能出去了。”
她偏头将惨白的脖颈暴露在微弱的火光下,决心不再挣扎,然而等了半晌也没人动手,反倒是有人揽着她肩膀将她小心扶起,什么东西滴答落在她腿上,隔着衣衫湿润一片。
“门主,是我。”那女子又道,眼前遮挡的乱发被她撩开,白风禾怔怔看着她面容,桃红的唇瓣被泪水润出光泽,鼻梁高挺,凤目潋滟,眉梢绽放着朵夺目的莲花,是片胎记。
一切都很陌生,她确信自己从前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面容,但仍有种令人鼻酸的熟悉感。
过去的这两年她曾许多次梦到一个朦胧的背影,她总渴望在梦里多停留一会儿,等待那人回过头来,好看看她长什么样子,但梦总在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只余下醒来后无尽的失落。
于是白风禾抬起手来,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女子葱茏的眉毛,又沿着她鼻梁描画,随后手被握在她温热的掌心里,冻僵的五指渐渐回温。
“云川止?”她试探着开口,虽然理智告诉她绝无可能,但心中却不得不长出希冀。
她已经在无边的黑暗里困了太久,哪怕是幻觉也好,是误会也好,人在困境时总会怀念那些短暂美好的时刻,就算是临死前做梦……
“是我。”那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纷扰的思绪。
“我是云川止,门主,我回来了。”云川止颤声道,天知晓她在看见白风禾的那一刻,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暴起杀光这群道貌岸然的修者。
她记忆里的白风禾张扬倨傲,眼中或睥睨天下,或冷漠狡黠,从未像如今这般黯然枯败过。
褴褛的衣衫险些不能遮得全身体,幸好长发垂落,能遮挡住她薄得透明的肌肤,握在手中的五指满是细小的伤痕,青色血管不住跳动,更显得肤色苍白。
衣袖中似乎还有许多伤口,云川止不敢再看,只猜想都觉得五脏要被碾碎成泥,她急急忙忙扯掉身上外衣,抬手把女人罩在其中。
白风禾就怔怔看着她忙碌,眼前容貌陌生的女子行事无比熟稔,替她系好衣带,绾起凌乱的青丝,动用灵力修复她脚踝被磨出了血的磨痕,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丹药,轻轻放进她口中。
微苦的丹药在唇齿间融化,驱散了一些脑中雾霭,白风禾不言不语地任由女子将她拦腰抱起,在牢中转着圈喋喋不休。
“什么破地方,岂是用来关押人的?连个床榻都没有,还这般阴冷!”云川止忍不住地骂,“这个死穹皇当真是禽兽不如,往后我定要将她毒打一顿,扔进冰窖里关几年泄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