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颂真讶然,顺着女童的视线望去,她口中的“阿娘”原是这家饮食小铺的主人。
“姑娘,要打烊了。我见你站在铺子前许久,就送你一碗饮子暖暖身罢。”
荆钗布裙的妇人在腰间的围裙上拭了拭手,淳朴笑道,“不要钱的。”
“这如何好意思?”
施颂真许久不曾接受过善意,不由有些无措。
那女童却将搪瓷碗塞到她手里,抿唇一笑,跑开了。
“这家人倒是心善,此后必定逢凶化吉。”
玄溟神主仍在远程看戏,催促她,“给本座尝尝。”
施颂真知道神谕一出,必定应验,也算是这对母女的福分。
她抬指撩开帷帽垂纱一角,将搪瓷碗递至红唇边。
正迟疑喝水会不会弄湿纸做的身躯,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腾而来。
“让开让开,挡路者死!”
一小队骑着乌骓、身着紫袍金甲的人当街策马疾驰,见到行人也毫不避让,只将手中鞭子抽得呼呼作响,高声吆喝。
行人吓得连滚带爬,一些商贩避之不及,货物洒落满地,被马蹄尽数踏成碎泥。
妇人的糖水铺子亦未幸免,摆在门口的桌椅尽数被踏翻,连带着一旁玩耍的小女孩也险些丧命马蹄之下。
施颂真旋身护住小姑娘,马蹄堪堪从耳边擦过,当真应了那句“逢凶化吉”。
她低眸一看,碗中荔枝煎的汤水未撒分毫。
再回首时,那队骁骑已经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没事吧囡囡?真真是吓煞阿娘了!”
妇人心有余悸地搂住女童,又不住给施颂真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护,不然我家囡囡恐怕是……这些个金乌卫,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施颂真眼皮一抽。
金乌卫担负守护仙都之职,紫袍金甲是其标配。当年施颂真一手创办金乌卫时,可没想到会养出这么一帮嚣张跋扈的东西。
她试探问:“金乌卫不是守护仙都百姓的吗,怎会如此行径?”
“唉,那是以前了。少主尚在的时候,金乌卫的确为咱们办了不少实事,可颂真少主都有十来年没回来过了。早知会是这般光景,我们一家还不如留在外边呢。”
妇人看了眼逐渐晦暗的天色,似有所顾忌,低声叮嘱道,“姑娘还是尽快归家为妙,最近夜间不太平,千万别出门。”
说罢,她麻利收拾好碗筷桌椅,拉着女童进了门。
面纱撩动,施颂真端着温热的荔枝煎饮子,琥珀色的糖水中倒映出她轻蹙的眉头。
方才当街纵马的金乌卫皆是十分面生,不是她当年提拔的那批旧人。
她得回宫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啪”,只听一声风响。施苏潼听声辨位,抬手攥住一只小小瓷瓶。
“今日的内服伤药,”不传授剑法的时候,唐拓说话总是很简洁,“外敷的,待会儿纯一会拿给你。”
脚步声远去。睁不开眼的施苏潼低头,眼前一片朦胧白光。掌中瓷瓶光滑,隐隐渗出几分清苦药香。
他手指忽然收拢,将瓷瓶捏得粉碎!
不一会儿,室内响起轻浅均匀的呼吸声。被褥里的谢扶舟骤然睁眼,金色竖瞳在黑夜里闪着流光。他几乎花光了全身力气,才从沉重的被褥下爬出来。
最后狐狸盘成一团,压住施颂真的被角,就此睡下。
奇怪的直觉。谢扶舟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