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很多激烈的情绪,悲伤,愤怒,惊喜,恍惚,可当真重新面对她时,一切锋利明确的感受都变得斑驳无力,混乱不堪地铺洒进蒙昧暗夜里。

裴疏则艰难喘息,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放下手,垂下眼睫,沉沉呵了口气,“你走吧。”

姜妤微微一愣。

她有些意外,但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没有丝毫犹豫,随即拨开扈卫大步离开。

裴疏则孤零零站在树下,后退两步,靠在嶙峋枝干上,闭上眼睛。

亲随十分不解,“殿下,姜姑娘她…”

“不许追。”

裴疏则攥紧胸口衣襟,闭了闭眼,“回去。”

*

唯一能通往对面的吊桥被毁,姜妤只得绕远路从山坡下去,抵达山涧底部时,天已然蒙蒙亮。

上个月那场大雨不足以弥补水流,底下基本还是干的,到处乱石嶙峋,姜妤知道陆知行他们脱险,并不着急,沿着坠桥往对面走,也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捡回杳娘相赠的那把短剑。

她这厢安闲踱步,陆知行却急坏了,昨晚场面太过混乱,他只看到烧成火龙的长桥轰然垮塌,以为姜妤难逃一死,独自在山涧中寻了一晚上,因此姜妤和他碰上时,这位仁兄正抱着短剑蹲在地上哭。

姜妤见他衣衫残破,浑身狼狈,顿时啼笑皆非,上前拍拍他的肩,“知行哥。”

哭声戛然而止,陆知行从臂弯中抬头,瞧见完好无缺的姜妤,睁大眼睛,差点坐在地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姜妤是活人,蓦然起身,将她抱了个满怀,“愈儿!”

他从所未有地地语无伦次,“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短剑哐当掉在脚边,姜妤险些被他掐断呼吸,手脚并用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嗯…我没事,你放心。”

陆知行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唐突,目光顿时尴尬地不知往哪放,只得重复,“没事就好。”

他注意到姜妤也不是全然无恙,她的肩膀受伤,衣服上沾了暗红的血迹。

姜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无妨,就是被刀尖挑了一下,伤口不深,回去让芳枝帮我包扎就好了。”

她捡起短剑,“孩子们呢?”

陆知行敛眉上前,捉住她的腕,见她脉象平稳,才松了口气,“我把他们安置在山洞里了。”

“去接他们吧。”姜妤低眉,不无复杂地牵动唇角,笑了一下,“鹤陵定然无事了。”

“你如何知道?”陆知行心思回转,“和你得以脱险的原因有关,对吗?”

“我确实差点丢了小命,有人救了我。”姜妤微顿,“是裴疏则。”

周围顿时变得安静。

陆知行脸白了又白,回首环顾,只见山涧清明静寂,并无一人跟着,反而有些意外,“他怎么肯放你下来?”

“我要走,他没有拦。”姜妤说起来,也觉得天方夜谭,“可能转了性吧。”

陆知行眉心纹路更深,他没带银钱,搜遍全身,只有一枚玉簪和一块玉佩,并几块碎银子,统统塞给姜妤,“你不要再回鹤陵,趁还在城外,赶紧走吧,那人反复无常,万一后悔,你这些年的功夫岂非白费?”

姜妤垂目,“我见他的样子倒不似作假。”

“万一是假的呢?”

姜妤无奈一哂,“那我更不能一走了之,他昨晚领兵而来,俘虏了追捕你的叛军,定然能审出你在鹤陵的身份,芳枝也在杏林春,他最懂得这些威逼利诱的手段。”

陆知行无法反驳,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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