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瞧瞧。”一句话勾起了冉瑜的好奇心。
然这字迹不大清楚,纸张落到地上后又被冉钰踩过,冉曦不好直接递给姑母,纸张拿在自己手中,选了自己刚才看过的一段,辨别着字迹念了出来。
冉瑜认真地听着,待冉曦念完了一段,才诧异道:“这回文章竟然写得这般好!之前写的都是规规矩矩地歌功颂德的,没什么意思。怪不得阿贞昨天晚上给我拿过来的时候还有笑意,想挡都挡不住!”
书中的他,是冷静、不苟言笑的。可能因为这是对着他最亲近的人吧,才会放下戒备,笑成这样子,冉曦垂下眼帘,默默思索。
冉瑜意犹未尽,于是冉曦接着翻看文章给姑母念。
“欲安江南……”
缓缓地念出这四个字时,冉曦注意到冉瑜异常地认真,回忆一瞬间冲入脑海,是原书当中冉瑜逝世前的情景。
初秋时节,天朗气清,远处如黛的山峦清晰可见。
“雨停了啊,黄河怎么样了?”冉瑜声音很低,像微风中飘荡的柳絮。
“你放心,水患暂时控制住了。”皇帝顾安靠近她,在她耳边说道。
这一年的夏季大雨不止,黄河决堤,青州、兖州等十几州都遭到了严重的洪灾,白骨横野。
好不容易赶上北边的柔然内乱,无暇骚扰大昭,大昭正待南伐大乾,收复失地,然而一场严重的洪灾让一切化为泡影,冉瑜听到这个消息,一口血吐出来,昏了过去,到此时,已经时日无多。
久病当中低迷的眼神忽然有了些许神采,可转瞬间眼中便布满了悲伤,伸手欲触碰顾安已见白发的鬓角,不过一个月,便似走过十年沧桑的时光。
枯瘦而苍白的手被顾安握住,抚上了他温热的脸颊。
冉瑜笑出来:“顾郎的风姿不减当年。”
“不然如何能得夫人的垂青?”
微风吹过,带了丝丝的凉意。冉瑜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柔玄镇,第一次见到他,似乎也是一个如今日这般的午后,也是这般的微风,吹过茫茫草原,牛羊掩映其中。
“下辈子,你可得记得找我。”冉瑜在顾安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别先撇下我就好!”
“怎么会,我还要早点找你,这样你能少挨饿受冻,我家就在柔玄镇上,我们一起去洛阳,去江南。”
顾安点头,已是泪如雨下。
“阿贞回来了啊!”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冉瑜自信地判断道,待一抬头,果然见到了顾贞。
开始时,冉瑜还有了精神,与他说了几句,后来气力越来越不济,知道是回光返照,残烛也要烧尽了。
“我这一生,从边境刁民到一朝皇后,也算是值得了。”
微微转了头,望向窗外,山峦叠嶂,不见前路,也不见来路。
冉瑜缓缓道:“阿贞,可南方未定,是我此生遗恨。”
轻轻唤了一声顾贞,费力地抓住他的手,可声音越来越低。
落日的余晖在她的眼中一点点逝去,顾贞的影子伴随着南方没有尽头的远山,越来越模糊,失落与渴望的情绪渐渐褪去,身体也渐渐地凉了,可眼睛仍然睁着,定定地望着。
顾贞瞧着她,两行泪留下,忽然跪下,手抖得厉害,握住冉瑜已经不再温热的手:“儿不敢忘,必安江南!”
说罢,覆住了她的眼睛,有他在,母后可以暝目了。
回忆当中,冉曦机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