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廊下。石廊建在一个平台上,台阶下就是广阔的草坪,像是油画中铺开的绿,绿色如油。正是课间,大群的学生从草地上走过,匆匆往返在塔楼之间,赶往下一节课的教室。所有的学生都是挺拔的少年少女,神采飞扬,校服前胸绣着“帝托里尼军事学院”的校徽。
三个人看着这些往来的人群。陈寂说得对,确实能观察到很多人。有的人经过时会扭过头,向他们颔首示意,有的人只是轻轻的一瞥,更多人目不斜视。
一大群人簇拥着金发的少女走过,女孩的头发耀眼如金子,她只是投来淡淡的一眼,另一拨人中,年幼的秦羽衣对三人做了个鬼脸,而后狡黠地笑了。
“嘿!这些家伙,”庭兰有点坐不住了,“你们看到没?一个是亚伯拉罕家族那位小侯爵,另一个是秦家的贵公子。以后可不要在实战中遇到我!”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们选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阿龙迦站起身来。“这里的葡萄熟了,我们每次来了都偷偷地摘了吃。”
石廊的顶上爬着漫漫的葡萄藤,一枝被阿龙迦握在手里垂下,满枝的葡萄,青翠欲滴。他随手摘下两串,一串递给陈寂,一串递给庭兰,“给你,吃吧。还堵不住你的嘴么?”
几个人一时沉默地吃起葡萄来。一切宁静下去,阳光正好,脚下人流如织,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可他们只是在高处吃葡萄,把籽远远地吐进草地里,三个人晃着腿,像是坐在一架葡萄藤编织的秋千上。
阿龙迦有些恍惚,似乎几十年就这么流淌过去了。直到庭兰忽地爬起身来,她一把揪下更多的葡萄,“这葡萄不错!我给亚德修斯偷一点去。他还在抄笔记呢。”
阿龙迦心中微微一动,他猛地睁开眼。
……
“居然还能抵抗我的力量么?作为人类,你已经坚韧得不可思议了。”很遥远的地方,尼罗的声音在悠悠地叹息。
“但是,挣扎何益?”
黑暗深处,那双瑰红色的眼缓缓张开,瞳光如长河,铺天盖地。千重万重的画面又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
路,脚下有一条路,他赤着脚走在路上。
这条路像是被犁过或者炸毁过,满是泥土和灰尘,细碎的石子刺破了他的脚掌,他走过之处,就烙下一行鲜血的脚印。
阿龙迦走不快,一瘸一拐。因为他带着沉重的脚镣,脚镣里半指长的铁刺扎进他的脚踝。看得出来脚镣已经上了很久,伤口显得陈旧,没有血流出来。
路的两边,站着很多人。人群像黑云一样密集。每个人在他的脚镣声逼近时都抬起头来,远远地踮起脚来看他,无数双眼睛,无数的目光,都是刻骨的仇恨,像大潮般闪动。
打破寂静的,是一个鸡蛋。
鸡蛋在他的肩膀上摔得粉碎,腥臭的液体淌了他半身。下一秒,无数的菜叶、动物骨头、盆装的污水,铺天盖地的扔来,最后人们手中没有东西了,就随地挑出比较尖利的石子,石子像大雨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
“叛国贼,人奸!你还我的——”
似乎每个人都在这么声嘶力竭地吼叫。这句话后面跟着的那个字眼则千奇百怪,叠在一起听不清,女儿、兄弟、双亲、爱人、家……似乎说什么的都有。
阿龙迦本能地想抬起手挡,却难以做到,因为他的双手上也带着沉重的铁枷,铁枷上系手腕粗的铁链,链子的另一端牵在一个钦使手中,钦使带着复古的高冠。他从帝都而来,带着皇帝最终的口谕,也将负责阿龙迦的行刑。
此刻钦使正抱着头,躲在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