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室发杀,燹火起陆,唯上不动,乃天地根!”阿龙迦在牙间默默地念,每一个字,都用力地像要咬出血。
他的心神再一次收拢,那些影响一时都远离了。牙间的血腥又浓烈起来,压倒了火烧的呛。
就在这时,无尽的黑暗中,他听到脚步声。平静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那个脚步声像踩在他的心跳上,纵使他已不再有心跳,可全身似乎都为那个声音绷紧了,有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浮起,像一层漫漫的水,把他淹没。为什么这么熟悉?火烧得一切意识都模糊了,他已经忘记了,可身体记忆好像还记得。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没有忍住。他的精神还处在极度的混乱中。在一场高烧般的迷乱里,阿龙迦睁开眼。
沿着火刑台的一侧,有人拾阶而上。
那脚步声真是静谧,让人听着心里慢慢地安定下来,像是月色下踩着寺院中的枫叶,漫山红遍。
“你来了。”这句话从阿龙迦的心底流淌出来,他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只是一切好像都水到渠成,冥冥之中像有“咔”的一声响起,一切终于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你为什么不早来?”
好像他确实在等那么一个谁……
阿龙迦忽然想起来,火刑烧得那么痛,可他一直没有死,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他要见那个人最后一面。在心底某个深不见底的旮旯里,他坚信那个人会来,等那个人来了,他就可以死了。
“是。我来了,”那个人和他对视,缓缓地颔首,“你可以死了。”
微风开始流动,云层缓缓地开裂,阳光破云投下。
天地都被金色的阳光点亮。在这个诡异而扭曲的世界中,阳光照亮了二十八岁的陈寂。这已经是个年轻的皇帝,他的身影似乎顶起了欲坠的天幕,赤氅像一团火焰,就站在阿龙迦的面前。他还是穿着铁灰色的军装,脸庞清瘦,眉宇间不再腼腆青涩,像刀剑一样锋利起来,眉头锁住,黑瞳子深不见底。那双黑瞳子和阿龙迦默默地对视,像是深潭,那里面没有笑意。
然而他还是来了,破云降临。不曾赴的约在幻境中履行,不曾咽下的气在幻境中咽下。
只是一眼,封冻的时间开始解冻,千载在一瞬间流逝。
来不及说一句话,阿龙迦的身躯坍塌。又是那种像灰尘一样的崩解,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凝望的那种目光,无始无终,像是万古的云层。
……
尼罗敏锐地察觉到,阿龙迦的抵抗有一个忽然的松懈,像是海潮打来,堡垒溃散为流沙。
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猛地下凿!五指已然化为钢刀一样的质地。按那种深度来看,如果这是现实,她必然已经摧毁阿龙迦的大脑。
红海的激荡渐渐平复。阿龙迦无力地后仰,空洞的瞳子里映出落日,鲜血滚过他的眼角,他轻微地颤抖。血从他的头顶打在海面上,一滴一滴。
尼罗的力量像藤蔓像洪流,滚烫如融化的黄金,有雄浑的暴力在震荡,无所不至地碾向每一条血管每一个角落,重复碾碎、碾碎,然后是再造!每条神经都在一秒中被杀死上百次而后再生。再生的部分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全部听从她的掌控。
这个过程已经马上要推进到百分之百。
这个红发护卫的意识已经是她掌中之物,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如果阿龙迦是一个被覆写的机器人,那么他的核心程序已被重写99%。
忽然,尼罗的唇边泛起一缕笑容。100%已经推进完成,对阿龙迦意识的“摧毁-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