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收下那东西的,更不该做出那样激烈的反应,想起那日,裴庭紧紧绷着下颚。
既已知晓她生了离开的心思,他就该知道她又又岂会回头找他。
都是他多想了罢了,也是,也许,从一开始,便是他多想了。
万般寂静内,吴氏终于听自己的儿子开了口,却是问:“那母亲呢,当年母亲为何要欺骗于我。”
“什么?”吴兰嵋不明所以,心脏忽然剧烈跳了下。
下一瞬,就见裴庭直视着她,冷冷开口:“关于她的,府中上上下下尽数知情,为何只有儿子一人不知道。”
说这话时,裴庭袖摆下的手掌不觉捏紧,他早就派离瞳调查清楚了,甚至不用调查,那本就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
他的妻子并非自愿留在府内,甚至并非自愿相嫁于他,这件甚至连府中的下人半数知情的事,却独独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裴庭恍惚想起他们以夫妻之名初见那日她对他说的话。
可当时的他并不想同一个设计陷害他的人有社么交流,对于昭韵宜说的那些自然左耳进右耳出了去。
吴氏万万没有想到,到了眼下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裴庭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多年前的旧事,竟还与昭韵宜有关。
她心中有一瞬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忧抽覆盖的一丝不剩,比起曾经发生的事,吴氏还是更加担心现在。
眼下事情传出去,陛下若以为此事是他们泄露道,因此怪罪……
想到这,她犹如病中惊坐弹起,“那些都过去了,我儿就莫要再提了。”将从前的事一言带过,晃着裴庭胳膊,紧张兮兮地问:“儿啊,你说现在这种情况,陛下会不会怪罪我们,还有……”
可话未说完,便被冷言冷语打断。
裴庭视线虚无飘渺,不知是在说与吴氏还是自言自语:“现在担忧,早知今日,母亲当初为何要那般做。”
如果当初,能够早些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们好好在一起,那现在,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裴庭眸色沉沉,吴氏颤抖的声线传进他耳内。
“……你、你是在怪母亲吗?”吴氏愣住了,似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对自己冷言相向。
她眼内涌起饱含凄楚的泪水,望向裴庭的视线内皆是不可置信。
吴氏心下忐忑,却不敢表现出来半分。
“可母亲当初也是被逼无奈啊……”下一瞬,带着幽幽哀叹的声音便徐徐砸进裴庭耳内。
就算没有当初那事,陛下看上的女子,又岂是他们区区一个侯府能够不自量力争夺。
许是想通这一点,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裴庭狠狠别开眼,双手死死攥在一起,紧抿着唇。
也是,现如今事情既已发生,还去想那些又有什么用。
他望向密密麻麻聚在窗边宛如黑洞的枝叶,这些日子,他已然听说了朝中大臣们的弹劾。
有这样的身份,她在皇宫中本就艰难,如今京中谣言四起,传进宫内,她又该如何立足。
他……终究还是把她连累了。
重重担忧外,裴庭心中又避不可免生出丝庆幸,甚至卑劣的想。
她失了记忆,她是因着把他忘了才会留在宫中,她若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
心间种种思绪缭乱,坐在屋子里,裴庭忽觉阵阵窒息,只交代了句让吴氏好好休息外,便径直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