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上的女子,形若神女,立于画舫之上,临江川而飘水袖,眉眼栩栩鲜活。

画她的人怎能料想她的结局,是被横劈肩肋而亡。

我打量了药王很久,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

“我姓白,”

“我叫白芜婳,”

“我是未央宫少宫主。”

“你是谁?”

“你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我泣不成声,说一句,歇一气。

“她,是,我,母,亲。”

说一字就忍不住掉一串眼泪,才勉强说完。

药王平时那国字板正的严肃脸,此刻咧成一张大口,哭相难看。

“我是你舅舅。”

我讲着被灭门经过,才说到一半,他已经哭到桌案上蜷成一团。

药王指着画像之人,说:“你母亲出身濯水仙舫,天下第一的美人。原本我就不同意她嫁给你父亲那样的门派。还好,你和她长得好像。还好,你还活着。”

原来药王也不是有血亲的舅舅,否则我怎会不知道。

他不肯提太多与我母亲的往事,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

药王还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父亲,我们为她报仇。”

我说,我有父亲。

药王就说,那你从此后,便叫我师父吧。

师父举办了一个灿烂的晚会,升腾焰火似在告慰天上亡灵。

他在所有弟子面前宣布,说要收我为养女,也是关门弟子,以后药王谷是我的。

以往关心我的同门,此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再也不同情我了。

可我又何惧他人怎论,由他们啊!

师父问我,你想叫什么名字。

我说,随便,但师姐不可以叫芜华。

师父说,好,那芜华改名。

芜华师姐的脾气也闹得很大。

我转念又想,太过在意,便是着相。

只会妨碍我的计划。

便让她叫芜华吧。

反正飘零已久,无人会深究我的姓名。

(九)

师父说:“你母亲幼时,待人亲切,善解人意,笑容极美。你却没笑过。”

“你在人前,就叫长乐吧,前缘苦业当梦一场。余生还长,欢乐无尽期。”

如何能当梦一场?

我讨厌这个名字。

明明长夜睡不着,白日又困,给我开的安神药,全没用。我还试图用催眠术迷晕自己,一样是睡着了反复噩梦。

乐吗?谁能乐得起来?

有天外面闹哄哄的,我反而在晒太阳时睡得很好。

老天奖励我梦到未央宫,那些我抓不住的眷恋。

瀑布小潭,黄莺蝴蝶,仙鹤雪貂,狗狗猫猫。

还有一只米米鹿。

我还是那个动物苑苑长的女儿。

从此以后我都白日睡觉,既然晚上我视力很好,我就拼命练功。

药王谷有很多客死的病人,化作了山谷中草药的花泥,因此山后有片坟岗。

师父在其中为我母亲立了衣冠冢。

衣冠冢没有衣冠,药王捐了张她的画像。

当然是裁了一点边角,整张画像他可舍不得。

我则捐了一缕头发,这大概是母亲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还有她给我的那只九音小铃铛,看起来很厉害,我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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