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枝耳尖一热,“彼此彼此!某人半夜突然坐起来,对着墙喊‘楚怀夕危险’,太吓人!”
这时,楚怀夕打着哈欠从主卧晃出来,发梢翘着几根不听话的呆毛,“你俩大清早吵什么?”
徐以安闻声快步上前,眸光盈满期待,“昨晚睡的好吗?”
楚怀夕实话实说,“很好啊。”
徐以安不开心地哦了一声。
楚怀夕愣了一下,语气夸张,“没有你抱着睡,我睡得一点都不好,腰酸背痛脖子疼…”
徐以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演技太浮夸。”
季瑾溪忍俊不禁,将早餐一一端上桌,“行了行了,醋坛子,快过来吃饭。老娘赶时间出门诊呢,哪有功夫看你们打情骂俏。”
许久后,送走季瑾溪和叶南枝,楚怀夕扫了一眼洗碗的徐以安,对上她委屈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卧室晃。
拉开衣柜的瞬间,楚怀夕僵愣在原地。
只见一排白色衬衫和深色西服外套与她五颜六色的裙子交叠悬挂在上层,下层衣架上,叠得整齐的西裤旁边摆着她的卡通睡衣,羊绒围巾和真丝睡袍在最左边的架子上轻轻碰撞。
整个空间都浮动着雪松混着柑橘的香气。
楚怀夕手指抚过徐以安常穿的那件衬衫,指尖触到袖口处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牛奶里。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徐以安的衣物已经占据了衣柜的半壁江山。
楚怀夕低低笑了一声,弯腰翻找打底衫,忽然在衣柜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款式老旧的洋娃娃。
她愣了一下,蹲下身,将洋娃娃拿出来,轻轻擦掉娃娃脸上的灰渍,
身后倏地传来轻响,楚怀夕缓缓回头,看见徐以安正面色凝重地倚在门框上,看向洋娃娃的眼神,像是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湖。
“这是我妹妹的。”徐以安慢慢挪过来,在楚怀夕身边蹲下,“五岁生日时,我送她的。她很喜欢,抱着不撒手,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
楚怀夕感觉到身侧的人呼吸变得沉重,想到什么,嘴唇张合几次,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空白的大脑却无法组织出语言。
她知道妹妹的离世就像潮湿的棉被,这些年一直盖在徐以安身上,晒不干,脱不掉。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妹妹的身影,徐以安指甲深掐进掌心,“因为被迫扮演妹妹,加上她临终前拜托我替她照顾父母,导致我对妹妹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我一边觉得她是剥夺我人生的始作俑者,一边又很羞愧这样想她。于是我将这个娃娃摆在床边,但我从来没有抱过它一次。”
窗外突然起了风,室内却静得只剩呼吸声。
徐以安凝望着洋娃娃的塑料眼珠,倏地轻笑一声,笑音却碎成了玻璃渣,“我想,她肯定知道我在怨恨她,所以离开以后,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可在我最煎熬的那段日子,我却总会梦见她。梦里的她心口敞着一个血窟窿,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觉得她肯定是在骂我没出息,怪我没有做到承诺她的事情,所以又将这个娃娃翻了出来…”
停了一下,徐以安伸出手,手指在娃娃褶皱的裙摆间摸索,当她从娃娃衣服内衬夹层抽出那张泛黄的字条时,楚怀夕看见她眸底漾起水光。
“这是我把娃娃摔在地上时掉落出来的…”
楚怀夕僵愣在原地,怔怔地看向眼前边角被岁月啃出细碎毛边的字条。稚嫩的笔迹在泛黄的纸面上显得格外鲜活,“姐姐,要替我好好爱自己哦,下辈子我还会做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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