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宛如罗刹的男人身上,她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一种名为安心的错觉。

*

入夜,季濉的心疾又发作了。

林玥还如同往常一样任他狠攥着手腕,但这回,在季濉支撑不住快要昏倒时,她快速伸手将他扶住,让他倚靠在自己肩头。

也因如此,她终于听清了他一直在嘴边低唤的名字。

“林臻……”

林臻……

阿姐……?

林玥的神色从震惊,到迷惘,最后终于恍然。

红叶告诉她阿姐出事的那一日,便是季濉受伤的那天,他要掐死她,只因她说了一句阿姐不在了。

案几上香烟袅袅,先前她因内心过度得惶恐畏惧而导致神经紧绷,除了害怕,她几乎无法注意和思考任何事情,现下她才发觉,这香炉里燃着的分明是沉香。

是阿姐从前在府上惯用的香……

林玥静静看着趴在案上的男人,他双眸紧闭,浓黑的长睫在微弱烛光的照映下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

若忽视他迫人的戾气,这个男人无疑是美艳的,甚至不似人间。

这个过分妖冶的鬼魅,他竟如同其他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

他爱着阿姐……

*

船上客房。

辛夷的拐杖倚在桌旁,她正坐在桌前,手中托着毛绒绒的小玩意儿,兴致缺缺地逗弄着,见那小兔子从掌中跳走,蹦跳去林臻手边,她也不恼,只抬眸悄悄看着林臻。

船上的小厮方才来知会过了,此船晌午时分便能到达岭安城。

林臻要走了。

她该高兴的,这个女人终于不用再出现在她眼前了。

但不知为何,她却觉笑不出来。

林臻对她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却将她身上的伤口一处处包扎得极好。她从未看见林臻主动亲近那只兔子,但她却总能在自己忘记给它喂食的时候,看见笼子里多出来的菜叶。

她怨怪林臻照料公子不善,可近日她却总能在公子脸上看见难得的不加任何刻意修饰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她已有多年未见了。

辛夷忽而觉得鼻尖竟有点酸,她眨了眨眼,“好像起风了,我、我得去添件衣裳。”

说罢,她便很快起身出去了。

坐在榻上的齐瑜时看着辛夷离开的身影,低低笑了一声:“既不舍得你,便该趁着这时间多与你说说话,竟躲着哭去了。”

今日天儿确实明显得冷了起来,不过房内四下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又何来起风一说,林臻焉能不知她只是托辞罢了。

她轻咳一声,起身向桌上倒了一碗茶,端给齐瑜时。

他接过茶,只略抿了一口,便剧烈咳起来,林臻忙将茶碗放在一旁,替他抚背。

好一阵,齐瑜时朝她摆了摆手,“不碍事,许是变天的缘故。”

林臻将茶碗放回桌上,再回身,见齐瑜时手里多出一个包裹,平稳好气息,他轻声开口:“你到底是一个女子,孤身行走定会有诸多不便,这里面是几件男子衣裳。”

似乎是怕林臻误会,顿了顿,他解释道:“是按你的身量买的,不过,也未必很合身,”他笑了笑,“还有几张银票,不太多,却也够你置办一座宅子,过简单的生活。”

“这只是我的想法罢了,下了船,你尽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

林臻甚少被人如此对待,当包裹被人递进手里时,她都是怔忡犹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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