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点儿了。”知雨忽然出声。
白茵点头,“走罢,小茹儿还不饿吗?”
小茹儿跳下来,手拉着祁染不放,喘了两口气。祁染等她气息平稳了一些,才牵着往饭厅走。
小茹儿虽然平常养在深院,却调皮活泼又好动,但又的确体弱,走两步路就要喘一会儿。
白茵有意慢慢走着等她,一边走一边闲聊,“天玑司往年都是要扩一扩的,今年竟不扩了么?”
祁染听着,心想怪不得天玑司这么大。
知雨淡淡道:“嗯。”
白茵话里忽然带了些锋芒,“也该如此,若这么扩下去,岂不是整个乾京都要合进天玑司了。”
祁染吃惊道:“这——”
知道天玑司大,但不知道天玑司居然年年都在扩。难怪闻珧会被人诟病弄权,这也太夸张了一些。
风头无两的风光之后,一般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祁染想了又想,心里纠着,拿不准该不该开口。
他只是个司簿,没怎么接触外面的事务。在天玑司这几天,又几乎一直待在府里,对外面的局势并不了解。
史料上对闻珧的记述都只是寥寥几笔,更别说天玑司,那更是一片空白,祁染摸不清现在天玑司在权力中心是什么情况,有何风评。
但光回想那天在街上第一次看到闻珧仪仗的场景,再联系白茵这句暗藏锋芒的话,猜也能猜出对天玑司不满的人一定不少。
他还不知道闻珧和天玑司的最终结局如何,后世也并没有说法。但无疑,一直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祁染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是天玑司的司簿,提出点自己的意见,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可他真的能算天玑司的一份子吗?
即使历史斑驳模糊,但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有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不是他能一两句话去扳正的。
祁染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白简一起看动物世界,白简给他科普的时候说过,研究者只能旁观,绝对不能干涉,这是大家公认的至理。
东阁明媚开朗的模样,北坊不耐烦却絮叨的声音,西廊安静又纯真的双眼,老郭稳重又慈祥的笑脸,从他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还有银竹院那颗安静又寂寞的山茶树。
大厦若要倾颓,有谁能逃得过去?
祁染的心像压上了秤砣,沉沉地坠着。
白茵和知雨的身影在前,今日天气仍然黯淡,雨中蒙着水雾,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只是一道朦胧幻影,越来越远。
只能旁观,不能干涉。
“之后也不会再扩。”知雨的声音穿过水雾,清晰地传了过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祁染重重松了口气。
小茹儿晃了晃他的手,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
祁染回神,对她笑笑。
北坊备好了一桌子好菜,东阁在旁边故意点评挑剔,气得他面色发黑。
看见小茹儿,东阁双眼一亮,拍拍身旁,“小茹儿,坐阁姐姐这里。”
小茹儿咧着嘴就过去了。
祁染脚步忍不住放慢,看着知雨也入了座,身旁的位置空着。
小茹儿拉拉他,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
白茵一边和东阁说着笑,一边顺便在知雨那边坐下。 -->>